第16章 暗夜取毒，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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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寒风刺骨。忘忧如同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紧贴着冰冷的宫墙阴影，向着西苑的方向疾行。她的身体依旧虚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的刺痛，但她的动作却异常精准和迅捷，仿佛这具身体的疲惫与她的意志是两个完全分离的存在。千万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潜行本能，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 沿途的守卫果然比之前森严了许多，一队队佩刀侍卫举着火把来回巡逻，气氛紧张。但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通往长春宫和慈宁宫的主干道上，显然是受到了柔贵妃突发“急症”的影响。这为忘忧绕行荒僻小径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她如同鬼魅般穿过荒废的庭院，越过干涸的溪床，再次来到了西苑那处坍塌的围墙缺口。缺口处似乎被简单清理过，但并未修复。她屏息凝神，侧耳倾听片刻，确认附近没有守卫的呼吸声，这才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 西苑内比上次来时更加死寂，连风声似乎都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隔绝了。空气中那股阴寒潮湿的气息依旧，但那股奇异的腥甜药味，却似乎淡了许多。是停止了炼制，还是……转移了 忘忧心中警惕，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向假山密道的入口摸去。越靠近假山，她心中的不安感越强。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 当她终于抵达假山附近，借着稀疏的星光看清眼前景象时，心猛地一沉！ 假山底部那个她曾经钻入的洞口，此刻竟然被几块巨大的碎石严严实实地堵死了！看那痕迹，显然是被人为匆忙封堵的！ 对方果然察觉了！而且反应极其迅速！是在她昨夜逃离后，就立刻采取了措施！ “主人！入口被封了！怎么办”小光球焦急地闪烁。 忘忧没有慌乱。她冷静地观察着这些碎石。石块很大，以她现在的体力，绝无可能搬开。但……她注意到，碎石堆砌得并不十分严密，尤其是靠近地面的缝隙，似乎有冷风隐隐透出。 密道可能不止一个出口或者，通风系统依然在运行 她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假山周围每一寸地面和石壁。突然，她在假山侧面一处爬满枯藤的凹陷处，发现了一丝异样——那里的泥土颜色比周围略深，似乎近期被翻动过。 她悄无声息地靠近，拨开枯藤，用手指轻轻挖掘。泥土很松软，挖了不到半尺深，指尖便触碰到了一块冰冷、光滑的木板！ 是一个隐藏的入口！或许是应急出口，或许是与主密道相连的另一个分支！ 她小心地撬开木板，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狭窄洞口露了出来，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药味和霉味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 没有犹豫，忘忧深吸一口气，再次滑入了黑暗之中。 这条密道比主道更加狭窄低矮，她几乎要匍匐前进。但方向感告诉她，这确实是通向那座铁门所在区域的。黑暗中，她的感官被放大到极致，耳中能听到自己心脏有力的搏动声，以及从主道方向隐约传来的、极其微弱的……滴水声 爬行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更大的空间。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发现自己正处于主密道的一个隐蔽拐角，斜对面正是那扇紧闭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铁门。 铁门依旧紧闭，但门缝下方透出的光线比上次明亮了许多，里面似乎点着灯。更让她心惊的是，铁门外，竟然守着两个黑衣人！与昨夜袭击她的那人装束一模一样，如同两尊石雕，一动不动，但浑身散发出的肃杀之气，比之前那人更甚！ 果然加强了守卫！而且是从内部加强的！这说明，铁门后的秘密，对他们至关重要，即便在外部制造了混乱，内部的戒备也丝毫没有放松。 硬闯是死路一条。忘忧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石壁阴影里，大脑飞速运转。 她需要制造一个调虎离山的机会。但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有什么能引开这两个精锐守卫 她的目光落在密道顶部。那里有一些粗大的、不知是用于通风还是排水的竹管，沿着石壁延伸。其中一根竹管，正好从铁门上方穿过，似乎通向另一个方向。 一个冒险的计划在她脑中形成。 她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回狭窄的支道，找到一处竹管与石壁连接相对脆弱的地方。她掏出那根磨尖的石匕，用尽全身力气，小心翼翼地、一下下地刮擦、撬动连接处的封泥和榫卯。 汗水从她的额头滑落，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这具身体的力量实在太弱了。但她咬紧牙关，坚持不懈。终于，“咔嚓”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连接处松动了！ 她停下动作，侧耳倾听主道方向。守卫似乎没有察觉。 她深吸一口气，用石匕的尖端，对准那松动处，猛地一撬！同时，另一只手抓起一块石子，用力掷向远离铁门的密道深处！ “哐当！”竹管连接处断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密道中被放大！ “咕噜噜……”石子滚落的声音在远处回荡！ 几乎在同一瞬间，铁门外的两个黑衣人猛地转头，凌厉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石子声音传来的方向！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立刻如同离弦之箭般，悄无声息地朝着声音来源疾驰而去探查！ 机会！只剩一个守卫了！ 但剩下的那个守卫极其警惕，他并没有离开铁门，而是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目光如电，扫视着主道和忘忧藏身的拐角方向！ 忘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时间紧迫，探查的守卫随时可能返回！她必须立刻行动！ 她猛地从藏身处滚出，不是冲向铁门，而是扑向密道墙壁上的一处灯台！灯台上放着一盏早已熄灭、但里面还有半凝固灯油的油灯！ 那守卫显然没料到袭击来自这个方向，愣了一下，随即挥刀斩来！ 忘忧不与他硬拼，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避开刀锋，同时抓起油灯，用尽全力砸向铁门与地面的缝隙！ “啪嚓！”油灯碎裂，粘稠的灯油溅满了铁门底部和附近的地面！ 守卫怒吼一声，再次扑来。忘忧就地一滚，抓起地上散落的、之前撬竹管掉落的碎石子，看也不看，向着守卫的面门和灯油洒落的地面撒去！ 守卫下意识挥刀格挡石子，脚步一滑，踩在了灯油上，身形一个趔趄！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忘忧已经如同壁虎般贴地滑到了铁门下！她不顾一切地将手从门底那道狭窄的缝隙中伸了进去！指尖触碰到冰冷潮湿的地面，以及……一个似乎盛放着液体的小小瓷瓶！ 她心中狂喜，一把抓住瓷瓶，猛地抽回手！ 也就在这一刻，探查的守卫返回，看到了这一幕，厉声喝道：“找死！”两道凌厉的刀光同时向她劈来！ 忘忧来不及起身，就势向旁边的支道入口滚去！刀锋擦着她的后背掠过，划破了单薄的衣衫，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她头也不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钻进了狭窄的支道，拼命向来时的方向爬去！身后传来守卫愤怒的吼叫和试图追赶却被狭窄洞口卡住的声响。 她成功了！但也彻底暴露了！ 忘忧不顾一切地爬行，胸口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喉咙里涌上腥甜的血味。手中那个冰凉的小瓷瓶，被她死死攥住，如同握住了唯一的生机。 当她终于从那个隐蔽的出口爬出，重新呼吸到冰冷但自由的空气时，远处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西苑的守卫被惊动了！ 她不敢停留，沿着来路，向着揽月阁的方向亡命奔逃。背后的伤口在流血，身体的力量在飞速流逝，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解药的关键，拿到了。但更大的风暴，也即将因她今夜之举，而彻底引爆。 黄雀在后不，她这只闯入蛛网的飞蛾，已经扯断了最关键的那根丝线。接下来，就看那只隐藏在最深处的蜘蛛，该如何应对了。 夜色，愈发深沉。皇宫的宁静，已被彻底打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