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坟场边缘，剑痕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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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光者号”如同一尾游弋在深空暗影中的银鱼，关闭了大部分主动探测和能量波动，仅靠星辰引力与预先计算的复杂航道滑行。星舰内部，气氛凝重而专注。 舷窗外，是宇宙尺度上的“近岸”。远方，那被称为“无量劫海”的庞然大物，已不再是背景中模糊的光斑或扭曲的暗影，而是化作了充斥整个视野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存在”。 它没有实体边界，更像是一片逐渐“浸染”正常宇宙的法则脓疡。靠近它的区域，星辰稀疏，光芒黯淡，空间本身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半透明的灰质化，仿佛随时会脆裂、剥落，露出后面那无法名状的“海”。偶尔有巨大的、由纯粹毁灭能量构成的暗红色“波涛”，在视界尽头无声地掀起、落下，每一次涌动，都让舰体内部的防护力场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嗡鸣。 而他们的目标——“时光坟场”，就位于这恐怖“海岸线”一处相对“平缓”的凹陷地带。从星图标识和远距离扫描的模糊轮廓看，那是一片由无数巨大、残破、仿佛被时光冻结的星辰残骸、大陆碎片、甚至破碎的法则造物堆积而成的、规模堪比数个星系的超级废墟带。无数混乱的时间乱流如同幽灵纱带，在废墟间无声飘荡，将那里切割成光怪陆离、时序错乱的迷宫。 “能量读数紊乱，常规物理法则失效率超过70%。时间流速异常区域密布，最慢区域时间流速约为外界万分之一，最快区域……探测器在进入后0.3秒内因经历时间过度冲刷而老化崩解。”云梦璃的弟子，一位名叫“星璇”的年轻阵法师，盯着眼前闪烁不定、布满警告符号的光幕，声音干涩。 “重力异常、空间褶皱、维度裂隙……标准宇宙航行禁区中的所有危险，这里几乎都能找到加强版。”担任导航与生存顾问的圣族战士“岩罡”沉声道，他岩石般的面容上没有表情，但眼神锐利如鹰，不断调整着星舰姿态，避开那些肉眼不可见但仪器疯狂报警的陷阱。 李青云独自立于前舷窗前，怀中抱剑，一动不动。他的目光穿透了混乱的时空，死死锁定那片巨大的废墟带。离得越近，他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与召唤感就越发强烈，仿佛有一把无形之剑，抵在他的道心上，既带来刺痛，又带来一种近乎宿命的牵引。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上古老的纹路，那纹路似乎在微微发烫。 叶凡站在主控台旁，神色平静，但眼底深处有混沌漩涡缓缓轮转，不断分析、推演着接收到的所有信息。太初心灯在他识海中静静燃烧，散发出温润平和的光芒，帮他抵抗着从“劫海”方向隐隐传来的、试图侵蚀存在感的虚无低语。他手中的“溯光棱镜”已被收起，但与此地的“时光”产生着极其微弱的共鸣。 “减速，切入‘寂默潜航’模式。启动‘时序稳定锚’基础功率，抵消最外围的时间乱流影响。”叶凡下令，声音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岩罡，寻找相对安全的切入路径。星璇，重点扫描废墟带中……剑意残留或高强度能量凝聚反应区域。” “是！” “追光者号”的速度进一步降低，外壳上亮起一层水波般的、专门用于对抗时空扰动的淡银色光膜。它像一片小心翼翼的羽毛，开始向着那庞大、死寂而又暗流汹涌的废墟带边缘靠近。 他们并没有直接驶入那片最密集的废墟，而是先沿着其外缘巡弋。这里的“碎片”相对稀疏，但体积庞大得吓人。有半颗被冻结在爆炸瞬间的恒星，炽热的日珥如同凝固的红色琥珀；有绵延不知多少万里的山脉碎片，其上宫殿楼阁的残垣断壁依稀可辨，风格古老得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还有破碎的、符文早已熄灭的巨型法宝残骸，如同死去的巨兽骨骸，静静漂浮。 星舰悄无声息地滑过这些巨大残骸的阴影，各种探测器开至最大功率，扫描着任何异常的痕迹。 “左舷七点钟方向，距离零点三光秒，那块大陆碎片背面，有异常能量反应……很微弱，但很纯粹，疑似……剑意残留！”星璇突然报告，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岩罡，靠过去，保持隐蔽。”叶凡立刻道。 李青云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个方向。 “追光者号”调整姿态，利用几块巨大的金属残骸作为掩护，缓缓接近那片大陆碎片。碎片约有一个小型行星大小，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尘，背面是一片陡峭的、仿佛被巨力劈开的悬崖断口。 随着距离拉近，不需要仪器，舰内众人都能隐隐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坚韧锋利的气息，如同埋在万古寒冰下的针，穿透时空的阻隔，刺痛着他们的灵觉。 就是这里！ 星舰在断崖数万公里外悬停。这个距离，对修士而言已是极近。 “我出去看看。”李青云按捺不住，看向叶凡。 叶凡沉吟一瞬，点头：“小心。此地时空结构脆弱，任何超出限度的力量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我为你护法。” 他又看向岩罡和星璇，“你们留守星舰，保持最高警戒，随时准备接应。” 舱门无声开启。李青云化作一道细微的剑光，悄无声息地射出。叶凡周身混沌气息内敛，如同融入背景的阴影，紧随其后。 两人很快来到那巨大的断崖之前。靠近了看，那断口平滑如镜，高达万里，明显是被一道无法想象的绝世剑光瞬间斩开！断面上，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微光的时空结晶——这是极高强度的能量在异常时空环境下冷却后的产物。 而那股微弱的剑意，正是从断面深处散发出来。 李青云悬浮在断面之前，闭上双眼，全力感应。他的剑心在共鸣，在颤抖！这剑意……古老、苍凉、纯粹到了极致，只有最根本的“斩”与“断”的意念，不带有任何个人情绪或繁杂变化。它像是最初的“剑”之概念本身留下的一道刻痕。 与他所修的剑道，同源，但……更原始，更接近本质！仿佛他毕生所悟的万千剑招、无上剑意，都是从此地这一道剑痕中分化、演绎而出。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试图去触摸那断面上的时空结晶，去更直接地感受那道剑痕中残留的“理”。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结晶的刹那—— 异变陡生！ 断面深处，那道微弱但坚韧的剑意，仿佛被“同源”的气息激活，猛地暴涨！ “锵——！” 一声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清越而肃杀的剑鸣，直接在所有人心灵深处响起！ 断崖上覆盖的时空结晶骤然亮起刺目光华！无数细密的、蕴含着古老剑意的光痕，如同被惊醒的鱼群，从断面深处蜂拥而出，瞬间构成了一幅庞大、复杂、不断流转变化的剑意道纹图！ 这图卷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传承的显化，或者说，一道测试与共鸣的门槛！ 强大的剑意威压弥漫开来，将李青云笼罩。他身体剧震，感觉自己的剑心、剑意、乃至对剑道的所有理解，都被强行拖入了一个由无尽剑光构成的世界，接受着最本源、最严苛的审视与冲刷！ “青云！”叶凡眼神一凝，却并未立刻出手。他看出这剑意爆发虽突然，但似乎并无即死的恶意，更像是一种……激活的机制。他周身混沌气隐现，蓄势待发，一旦李青云真的承受不住，他会立刻出手将其拉出。 李青云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色的血液。但他眼神却亮得惊人，非但没有退却，反而主动放开身心，将自己毕生所悟的剑道，毫无保留地迎向那古老的剑意洪流！ 对抗不，是交融，是印证，是向着源头回溯！ 他的剑意在飞速蜕变、纯化、升华！那道古老剑痕，如同一位无言的师长，以最直接的方式，向他展示着“剑”之极意。 然而，就在李青云沉浸于这难得的机缘，叶凡全神贯注护法，留守星舰的岩罡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剑意异象所吸引时——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下方那片大陆碎片阴影的更深处，一片看似寻常的、扭曲的空间褶皱中，一点比最深沉的黑暗还要幽暗的“墨渍”，悄无声息地荡漾开来。 它没有散发任何能量波动，甚至仿佛不存在于这个时空层面，只是静静“映照”着上方正在发生的一切，映照着李青云与古老剑痕的共鸣，映照着叶凡护法的姿态，也映照着不远处那艘隐蔽的“追光者号”。 然后，这“墨渍”的中心，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仿佛一只闭合的冰冷眼眸，缓缓睁开了一丝缝隙。 一道无法被常规手段检测的、跨越了遥远距离的信息流，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以某种超越时空的方式，向着废墟带的更深处，向着那“时光坟场”的核心，也向着“虚空胃囊”与“无量劫海”的方向……悄然传递而去。 “陷阱”的帷幕，似乎在这一刻，被轻轻掀开了一角。而踏入其中的访客，刚刚触碰到第一个诱饵。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在涅盘星坐镇的李默然，心中猛地一跳，一阵毫无来由的、冰冷的不安感攥紧了他的心脏。他霍然抬头，目光仿佛穿越无尽星空，投向了那个危机四伏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