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二次使用与曲辕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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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大袋小麦种子经过盐水反复筛选，最终得到的“精华”良种虽然数量少了许多，但每一粒都饱满坚实，宛若金珠，堆放在干净的麻布上，散发着纯粹而浓郁的谷物香气。 老管家看着那几缸变得浑浊不堪、漂浮着劣种残渣的盐水，脸上那副肉痛的表情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发深刻了。 他几乎是眼巴巴地望着那几缸水，嘴唇嗫嚅着，仿佛在无声地哀悼那些融化殆尽、价值不菲的青盐。 燕丹瞧他那模样，实在有些哭笑不得，走过去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好了好了，别摆出这副痛失千金的表情了。这些盐水，又不是选完种就直接泼掉浪费了。” 老管家闻言，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瞬间迸发出一丝希冀的光芒：“君侯的意思是……这盐水还有他用”他实在想不出，这又咸又脏的水还能干什么，总不能拿来喝吧 “自然。”燕丹点点头，解释道，“这水人固然是不能喝了，但牲口却无妨。咸阳城内不是有官营的厩苑，饲养着大量牛马吗你派人去寻负责厩苑的太仆丞，就说我安秦君府不慎将大量食盐倾入水中，弃之可惜，问他们是否愿意派人来取，回去兑入清水，混入马料之中喂马。盐分于牲畜生长有益，正好物尽其用。” 战国时期，马匹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和交通工具，官方设有专门的管理机构。 秦廷掌管车马舆牧的官员称为“太仆”，其下属有“太仆丞”等具体负责各厩苑事务。 老管家一听，眼睛顿时亮得惊人！ 对啊！人不能吃，马可以吃啊！ 盐能帮助牲畜开胃健体，这浑浊的盐水虽然不能直接饮用，但兑入大量清水和草料中，确是上好的补充！ 不仅一点没浪费，甚至还算是给官府的厩苑送了份顺水人情！ “妙啊！君侯此计大善！老奴愚钝，竟未想到此节！”老管家脸上的愁苦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钦佩和兴奋，“老奴这便去安排！” 他立刻唤来一名机灵的仆役，仔细吩咐了一番。 那仆役领命，快步出府而去。 不多时，几名身着低级吏服、隶属于太仆丞麾下的厩苑啬夫便带着人和桶具赶来，听闻缘由后，皆是惊喜不已，连连向燕丹道谢。 在这个盐价不菲的年代，即便是官营厩苑，能给牲畜的盐分补充也是有限度的。 这么大几缸“意外”得来的盐水，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天降横财。 他们欢天喜地地将几缸浑浊盐水小心翼翼地带走，并表示日后安秦君府若再有此类“不慎”，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们…老管家在一旁听得嘴角微抽，但心情却是极好。 处理完盐水的后顾之忧，燕丹的注意力便回到了正事上。 他唤来那两名由吕不韦派来的、手艺精湛的木匠。 这两人起初还有些忐忑，不知这位年轻的君侯要他们做什么，生怕是些刁难人的古怪要求。 燕丹也没多废话，直接将他之前画好的曲辕犁图纸铺展开来。 这图纸画得颇为精细，虽然用的是炭笔，但结构、尺寸、角度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与当下秦地普遍使用的、需要二牛抬杠才能拉动且转向笨拙的直辕长犁截然不同。 图纸上的犁，辕是弯曲的，犁铲（锸）和犁壁（鐴土）的形状也有所不同，整体看起来更加轻巧灵活。 两名木匠都是老师傅，一眼就看出这图纸上的器物绝非寻常，忍不住凑近了仔细观看，眼中渐渐流露出惊奇和探究的神色。 “此物名为‘曲辕犁’，”燕丹指着图纸解释道，“你们二人，可能依此图制作出来” 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木匠仔细端详了半晌，抬头谨慎地问道：“敢问君侯，此犁……作何用途似乎也是耕犁之属，但其形制……” “自然是用于耕田破土。”燕丹笑了笑，“你等不必多虑，只管依样制作，所需木料、铁料，府中库房尽可取用。先试做两台出来。” 他虽然从系统那里兑换了基础木工知识，自己动手也能勉强做出来，但他现在是什么身份 大秦彻侯，安秦君！ 事事亲力亲为，窝在工棚里刨木头太掉价了！ 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他只需要提供思路和图纸就好。 两名木匠见燕丹态度肯定，便也不再犹豫，躬身应道：“唯！小人等必尽力为之！” 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匠人，看懂图纸后，制作起来并不困难。 不过两三日功夫，两台按照图纸要求、打磨得光滑结实的新式曲辕犁便摆在了燕丹面前。 燕丹仔细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与他记忆和图纸中的样式几乎无异。 “好！做得不错！”他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一句，随即下令，“管家，备车！叫上那几位老农，带上这两台新犁，我们去试验田！”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咸阳郊外那两处刚刚划分好的试验田。 田地已经初步平整过，泥土散发着清新的气息。 燕丹又让管家去寻负责此地农事的田啬夫，凭安秦君府的印信，顺利借来了两头健壮的耕牛和相应的驭手。 当看到仆役们将那造型古怪的曲辕犁从车上搬下来时，那几位老农和借来的牛驭手都露出了疑惑和好奇的目光。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犁。 “君侯，此犁……只需一牛牵引”一位老农忍不住问道。 现今秦地耕田，普遍使用“二牛抬杠”法，即用两根长辕架在两头牛的肩上，合力拉动沉重的直犁，费力且转向极其不便。 “对，一牛足矣。”燕丹自信地点头，亲自指挥着驭手如何给牛套上曲辕犁的轭具。 套好犁，驭手怀着忐忑的心情，轻轻吆喝一声，挥动了鞭子。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围观的老农、甚至包括那两名制作曲辕犁的木匠，都惊得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只见那头耕牛似乎并未感受到多大的负担，迈开步子，轻松地向前走去。而那架造型奇特的曲辕犁，犁铲（锸）轻而易举地便深深切入泥土之中！ 随着犁的前行，泥土如同波浪般被整齐地翻起、破碎，露出下方湿润肥沃的土壤！ 那弯曲的辕杆使得驭手可以轻松地控制犁的转向和深浅，再不像直辕犁那样需要费尽力气才能勉强操控！ 轻松！省力！高效！深翻！ 这几个词瞬间涌入所有人的脑海。 “这……这……”一位老农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他猛地扑到田埂边，不顾泥土沾身，用手扒拉着刚刚被翻起的、深达近尺的土壤，声音都变了调，“天神！竟能犁得如此之深！如此之省力！老夫…老夫种地一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如此神器！” 另一名老农则死死盯着那只需一人一牛就能灵活操作的曲辕犁，喃喃道：“百亩之地…若用此犁，何需十天半月只怕…只怕一日之内，便能翻耕完毕啊！” “何止百亩！”旁边的牛驭手也是满脸震撼，他最能体会牛拉犁的费力程度，“以往二牛拉直犁，耕不半晌牛便疲惫不堪，需得歇息。可看这牛，拉得如此轻松，怕是能一口气耕上大半日！” 效率何止翻倍 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农们看着那在田地里顺畅行走的曲辕犁，眼神火热得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们都是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太清楚一件好的农具意味着什么了！ 这意味着更多的土地能被开垦，更深的耕作能带来更高的产量，更少的人力和畜力能完成更多的工作！ 这安秦君……竟真的能弄出如此了不得的东西！ 燕丹站在田埂上，看着那翻起的黝黑泥土，听着老农们激动难抑的惊呼，嘴角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很好，第一步，成功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这小小的曲辕犁，即将在关中大地，乃至整个秦国，掀起一场怎样的农业革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