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毒患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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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广《军中医务辑要》和培训各军镇医徒的计划，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北疆军方内部激起了巨大的波澜。支持者欢欣鼓舞，期待能切实降低伤亡；保守者则疑虑重重，担忧年轻医师的经验不足和“标新立异”之法可能带来的风险；而某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苏澈无暇顾及这些纷扰议论。他深知此事关乎王爷大计，也关乎自身根基，必须全力以赴。他在秦风的支持下，迅速投入到了繁重的筹备工作中：筛选培训教材、拟定选拔标准、规划教学流程、筹备训练场地和物资……千头万绪，忙得脚不沾地。 然而，就在各项工作刚刚步入正轨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以最直接、最凶险的方式，打断了所有计划。 这日午后，苏澈正在临时划出的培训教舍内整理教案，一名王府亲兵惊慌失措地狂奔而来，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苏参军！不好了！王爷……王爷突然呕血昏厥！秦统领让您速去！” 苏澈手中的教案哗啦一声散落在地！他猛地站起身，心脏几乎骤停！ 王爷呕血昏厥！怎么可能！他的伤势明明已近痊愈，近日气色也颇佳！ “怎么回事说清楚！”苏澈一边厉声问道，一边已抓起药箱向外疾奔。 “属下也不知！王爷正在书房与几位将军议事，突然就……”亲兵语无伦次，满脸惊恐。 苏澈不再多问，以最快速度冲向王府书房。一路上，他的心沉到了谷底。王爷的身体状况他再清楚不过，绝无可能突然恶化至此！除非……是外因！ 毒！这个字眼如同冰锥，瞬间刺入他的脑海！ 书房外已是一片肃杀！重兵层层戒严，秦风面沉如水，按刀立于门口，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恐慌和暴怒。几位刚才还在议事的将领也被拦在外面，个个神色惊疑不定。 “苏澈！快！”看到苏澈，秦风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将他推入书房。 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甜腥气！靖王萧煜瘫倒在宽大的座椅上，脸色呈现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嘴角残留着暗红色的血沫，双目紧闭，已然失去意识！他的右手无力地垂着，下方地毯上有一小滩呕出的血迹，颜色发暗。 旁边跪着两名府医，正吓得浑身发抖，手足无措。 苏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刻任何慌乱都是致命的。他屏住呼吸，迅速上前，先是探颈侧脉搏——脉搏急促紊乱，微弱欲绝！再翻看眼睑——瞳孔已有轻微散大迹象！ 情况万分危急！ “王爷何时发作发作前有何异常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苏澈语速极快地向那两名府医和旁边伺候的内侍发问，同时打开药箱，取出银针。 “就、就在刚才……正说着话，王爷突然皱眉捂腹，然后便呕血不止……之前、之前只喝过半盏参茶……”内侍吓得魂不附体，结结巴巴地回答。 “参茶！参茶何在！”苏澈急问。 “在、在这里……”内侍指着书案上一个已经喝了一半的白玉茶杯。 苏澈一把抓过茶杯，先是闻了闻，那股甜腥气似乎更加明显了些。他立刻取出银针探入茶水中——银针并未变黑！ 不是寻常砒霜类剧毒！ 他心念电转，又迅速检查王爷的口唇、指甲，并无明显特殊色泽变化。 “不是常见剧毒……”一名府医颤声道，“莫非是……急症发作” “不对！”苏澈目光锐利，他注意到王爷左手手指指尖微微泛着一种极不自然的淡紫色，“是毒！而且是混合奇毒！” 他立刻判断，这绝非单一毒物所致，而是数种毒性相互激发，才会如此猛烈且症状诡异！下毒者手段极其高明歹毒！ “立刻准备大量温盐水！还有绿豆甘草汤！快！”苏澈一边下令，一边已取出最长最细的银针，精准快速地刺入萧煜头顶、胸口几处大穴，先护住心脉，刺激生机！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稳定得不像话，仿佛所有的恐惧和紧张都已转化为极致的专注。 温盐水和绿豆甘草汤很快被送来。苏澈指挥内侍小心扶起王爷，尝试灌入催吐。 然而，萧煜牙关紧咬，意识全无，根本无法吞咽！ “不行！灌不进去！”内侍带着哭腔道。 时间每过一息，王爷的生机就流逝一分！ 苏澈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猛地一咬牙，做出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他取出一根中空的特制银针，找准穴位，极其小心地刺入萧煜喉间某处！ “你做什么！”府医失声惊呼。 苏澈毫不理会，通过银针中空的管道，将温盐水极其缓慢地注入！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催吐方式，稍有不慎，便会呛入气管，造成窒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片刻之后，萧煜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猛地侧头，“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混合着食物残渣和暗血的液体！ 有效！ 苏澈毫不迟疑，继续灌注盐水，反复催吐，直到吐出的液体变得清澈为止。然后又如法炮制，灌入了大量绿豆甘草汤。 一番折腾下来，萧煜的脸色似乎好转了少许，青灰色褪去一些，但依旧昏迷不醒，脉搏依旧微弱紊乱。 “毒物虽吐出部分，但已侵入心脉……”苏澈脸色凝重无比，他快速写下两个药方，交给秦风，“立刻照方抓药！一方煎汤，需急火快煎！一方研末，要最细的粉末！快！” 秦风二话不说，亲自抓过药方冲了出去。 等待煎药的时间格外漫长。苏澈寸步不离地守在榻前，持续用银针度穴，刺激萧煜的生机，观察着他最细微的变化。书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终于，汤药和药粉都送到了。 苏澈先是小心地将汤药一点点灌入萧煜口中，然后是那极其细腻的药粉，用水调匀后喂下。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伤口也因过度用力而隐隐作痛。 接下来，便是煎熬的等待。能否起效，能起效几分，全是未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幕降临，烛火摇曳。 后半夜，萧煜的脉搏终于渐渐趋于平稳，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悸的紊乱。脸上的青灰色也进一步消退，呼吸变得均匀悠长了一些。 所有人都稍稍松了口气。 苏澈却不敢有丝毫放松，他知道，最危险的关头或许过去了，但毒素对身体的损害已然造成，后续的调理和清除余毒更为关键，且必须弄清楚到底是何种毒物，才能对症下药，彻底根治。 天色微明时，萧煜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 initially 有些涣散和迷茫，随即迅速恢复了清明，只是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疲惫。 “王爷！”苏澈和秦风同时凑上前。 萧煜的目光扫过周围，最后落在苏澈疲惫不堪、眼窝深陷的脸上，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瞬间明白了发生过什么。 他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冷的寒芒，却并未说什么，只是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微弱：“……辛苦了。” “王爷洪福齐天。”苏澈低声道，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地。 “查。”萧煜闭上眼，只吐出一个字，冰冷彻骨。 “是！”秦风眼中杀机爆闪，立刻领命而去。书房内外瞬间戒严升级，一场内部的清洗风暴即将展开。 苏澈则继续留守，仔细为萧煜诊脉，调整后续药方。 “是何毒”萧煜忽然低声问。 “属下愚钝，未能完全辨明。”苏澈谨慎回答，“似是由数种罕见毒物混合而成，性极烈，伤及心脉。其中或有……西域漠北一带的狼毒草成分，还有一种……能令人气血逆行的异域奇毒。下毒者手法极为高明，用量精准，若非发现及时，恐……”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萧煜沉默着，半晌，才极轻地冷笑了一声：“真是……看得起本王。” 这时，秦风去而复返，脸色铁青中带着一丝后怕，手中拿着一个极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透明薄片：“王爷，在书案毛笔的笔毫根部，发现了此物。疑似是包裹毒物之用，遇热即化，无味无形。” 竟是将毒下在了笔上！王爷批阅文书时习惯舔笔润毫，毒物便悄无声息地入口！ 好精巧！好狠毒！若非王爷近日身体底子被苏澈调养得不错，加之救治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萧煜看着那几乎看不见的薄片，眼中杀意如同实质。 “王爷，此次毒发凶猛，虽暂时稳住，但余毒清除非一日之功，需长期用药调理，且……”苏澈顿了顿，硬着头皮道，“且近期务必静养，万万不可再劳心劳力，否则恐损及根本。” 这意味着，王爷必须放下一部分权力和事务。 萧煜的目光骤然锐利地看向苏澈。 苏澈垂下头，却并未退缩：“王爷，身体为重。” 良久，萧煜眼中的锐利渐渐化为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冰冷的算计。他缓缓闭上眼：“……准。” “即日起，一应政务，由秦风与几位参将共同议决，非军国要务，不必报来。苏澈，”他再次睁开眼，看向苏澈，“本王的身体，就交给你了。所需一切药物，皆按最高规格，你亲自经手。” “属下遵命！”苏澈沉声应下。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不仅是医师，更在某种程度上，成了王爷健康状况的守护者和……知情者。 一场突如其来的毒患，虽然被艰难化解，却让王府乃至整个北疆的局势变得更加波谲云诡。 暗处的敌人，已经将手伸到了王爷的书房！ 而苏澈，也被推到了更前沿、更危险的位置。 他看着榻上虚弱却目光冰冷的靖王，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