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惊雷前的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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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煤楼里的“库存”因刘黑皮的“贡献”而暂时充盈，紧绷的神经得以略微松弛。但王二娃并未放松警惕，反而加大了对外界信息的搜集力度。他安排狗子和栓柱，利用身形瘦小、不易被察觉的优势，轮流在白天矿区相对混乱的时段，伪装成捡煤渣的流浪儿，混在那些被允许在矿区边缘活动的老弱妇孺中，探听消息。 消息零零碎碎地汇集回来，拼凑出一幅令人不安的图景。 鬼子的巡逻队似乎减少了在矿区内部的巡查，但矿区外围的岗哨明显增加，还拉起了新的铁丝网。偶尔能看到穿着不同于普通日军、装备更精良的小股部队进出矿区，与佐藤中尉会面。矿工们的劳动强度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监工的鞭子挥舞得更加频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二娃哥，我听几个老矿工偷偷说，鬼子好像在赶工，要把库存的煤都运走。”狗子在一次侦察回来后，压低声音汇报，脸上带着困惑，“他们还说什么……‘要变天了’。” “变天”王二娃眉头紧锁。结合之前听到的“特别征集”和近期鬼子的异常调动，一个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鬼子可能要有大动作，也许是军事行动需要大量燃料，也许是预感到了什么威胁，准备收缩防线。但无论如何，对被困在矿区的他们而言，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意味着，鬼子在撤离或进行大规模行动前，很可能会对矿区进行最后一次彻底的清理和镇压，他们这些“不稳定因素”和“多余人口”的下场可想而知。 必须尽快行动！ 这天夜里，王二娃将所有人召集起来，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情况不对，鬼子可能待不长了。”他开门见山，将分析出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在他们走之前，肯定会下狠手。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二娃哥，你说咋办咱们杀出去”铁蛋摩拳擦掌，经过几次行动和训练，他的胆气壮了许多。 “硬冲是送死。”王二娃摇头，“咱们人少，枪更少。得想办法制造混乱，越大越好，趁乱，咱们才有机会。”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箱来自鬼子仓库的炸药和雷管上。之前一直不敢动用，是怕暴露，也怕控制不住威力伤及无辜。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咱们得放个‘大炮仗’。”王二娃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厉，“目标，鬼子在矿区的主通风井和提升井井架！” 几个少年倒吸一口凉气。主通风井和提升井是煤矿的命脉，一旦被严重破坏，整个矿区将陷入瘫痪，鬼子短时间内别想恢复生产，运煤计划也会大打折扣。这动静，可比之前放火烧木材、撬水闸要大得多，简直是要捅破天！ “这……这能行吗”栓柱声音发颤。 “不行也得行。”王二娃斩钉截铁，“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只有把天捅个窟窿，把水搅浑，咱们这群小鱼才能趁乱溜走。” 他开始详细布置“惊蛰”行动——这是他为这次爆破行动起的代号。 “铁蛋，石柱，你们力气大，负责携带部分炸药，跟我潜入井口区域。” “狗子，你眼神好，负责远程监视鬼子驻地和小队调动，用新约定的长短哨音示警。” “栓柱，你熟悉通往井口区域的几条小路，负责带路和清理我们走过的痕迹。” “牛娃，你留守这里，看好咱们最后的家当，如果我们……如果我们回不来，你想办法自己活下去。” 牛娃挣扎着想说什么，被王二娃用眼神制止。这次行动，九死一生，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接下来两天，选煤楼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王二娃利用夜晚，带着铁蛋和石柱，反复模拟潜入路线和安放炸药的过程。他拆开一管炸药，用煤灰和泥土做替代品，讲解如何设置简单的绊发或延时引爆装置（利用导火索和空罐头盒制作简易计时器）。虽然粗糙，但在当前条件下，已是极限。 那支汉阳造步枪被仔细检查保养，子弹压满弹仓。王二娃将空间里那枚唯一的手榴弹也取了出来，交给石柱保管，嘱咐他非万不得已，绝不可用。 行动前夜，王二娃将剩下的大洋分给每人一块，用破布包好，贴身藏起。“记住，如果走散了，想办法往山里跑，活下来再说。” 没有人说话，黑暗中，只有沉重的呼吸和年轻心脏有力的搏动声。恐惧依旧存在，但被一种更强大的决心压了下去。 第二天，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压下倾盆大雨。寒风卷着煤灰，打在脸上生疼。 这是一个适合行动的日子。恶劣的天气能掩盖很多痕迹，也能让哨兵更加懈怠。 傍晚时分，王二娃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和人员。他看着面前五张虽然稚嫩却写满决绝的脸，深吸一口气，低沉而有力地吐出两个字： “行动！” 六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射入暮色与寒风之中，扑向那维系着矿区运转，也象征着无尽苦难的钢铁井架。 惊雷，即将在厚厚的煤层下炸响。 （第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