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地火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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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护通道内，黑暗、狭窄，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和脚步的回响，与身后依旧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形成诡异的二重奏。王二娃打头，铁蛋居中，石柱断后，三人沿着来时的路发足狂奔，不敢有丝毫停留。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浓重汗味与血腥气。 时间，分秒必争。 王二娃一边跑，一边在心中飞速计算。导火索的长度是他精心测算过的，预留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的燃烧时间。这十分钟，是他们撤离到相对安全区域，并与狗子、栓柱汇合的最后窗口。 通道仿佛没有尽头，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两个鬼子技工惊愕倒地的画面，闪过那安装在井架根基处、足以掀翻这钢铁巨兽的炸药包。成功了，他们或许能搏出一条生路；失败了，或者撤离不及，他们就将与这吃人的魔窟一同葬身火海。 “快！再快一点！”王二娃低吼着，催促着自己和身后的伙伴。 终于，前方出现了那扇通往通风井电机房后墙死角的铁门。王二娃猛地推开，三人鱼贯而出，重新回到相对开阔但危机四伏的井口区域。 寒风夹杂着煤灰扑面而来，却让人精神一振。探照灯的光柱依旧在不远处规律地扫过。 “栓柱！”王二娃压低声音呼唤。 “二娃哥！”栓柱从那堆废弃零件后面探出头，脸上毫无血色，显然刚才等待的每一秒都是煎熬。他看到王二娃三人无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走！去汇合点！”王二娃没有丝毫停顿，打了个手势，四人立刻沿着栓柱清理出的路径，向着与狗子约定的撤退汇合点——那个位于矿区边缘、早已废弃的水泵房潜行。 他们的动作必须更快了。技工的尸体随时可能被发现，一旦警报拉响，整个矿区将瞬间戒严。 就在他们离开井口区域不到两分钟，身后突然传来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凄厉的鸣响瞬间撕裂了夜空的宁静！ “呜——呜——呜——” 被发现了！ 也许是换班的哨兵，也许是其他技工，总之，那两具尸体藏不住了！ “快跑！”王二娃心头一紧，知道最后的平静已被打破。他不再刻意隐藏行迹，带头朝着水泵房方向发足狂奔。铁蛋、石柱、栓柱也拼尽全力跟上。 探照灯的光柱开始变得杂乱无章，不再是规律的巡视，而是疯狂地四处扫射，试图找出潜伏的破坏者。远处传来了鬼子兵杂乱的吆喝声、皮靴奔跑声，甚至还有零星的枪声，不知是警告还是已经发生了交火。 整个矿区，如同一锅被投入烧红烙铁的滚油，瞬间炸开了锅！ 王二娃四人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在废墟、煤堆和废弃设备间穿梭，躲避着胡乱扫射的光柱和可能从任何方向出现的敌人。每个人的肺都像要炸开，腿如同灌了铅，但求生的本能驱动着他们不断向前。 终于，那个低矮破败的水泵房轮廓出现在视野中。 “狗子！”王二娃压低声音喊道。 水泵房残破的门框后，狗子探出半个身子，焦急地挥舞着手臂：“二娃哥！这边！快！” 四人如同旋风般冲进水泵房。这里面空间狭小，堆满了烂砖头和破碎的水泵零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水腥和铁锈的混合气味。 “外面乱套了！鬼子像没头苍蝇一样！”狗子急促地汇报着，脸上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没事，乱了好！”王二娃喘着粗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了一眼怀表。距离预定的引爆时间，还有不到三分钟！ 他迅速扫视了一下水泵房内部。这里结构还算坚固，应该能抵挡一定的冲击波。 “都找掩体趴下！捂住耳朵，张开嘴！”王二娃大声命令，自己则凑到一个破损的窗口前，目光死死盯住井口区域的方向。 铁蛋、石柱、狗子、栓柱立刻照做，各自找到墙角或者结实的砖堆后面趴下，双手紧紧捂住耳朵，紧张地等待着。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外面的混乱喧嚣似乎变得遥远，水泵房里只剩下几人粗重如风箱般的呼吸声。 王二娃的心脏如同战鼓般擂响，握着窗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的目光穿透黑暗，仿佛能看到那几根正在嗤嗤燃烧、不断缩短的导火索。 成败，在此一举！ 突然！ 远处井口方向，先是一团极其耀眼、如同太阳坠落般的炽烈白光猛地一闪，瞬间将那片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 “轰！！！！！！！！！！！” 一声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仿佛天地崩塌般的巨响猛然传来！地面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水泵房顶部的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 这声巨响仿佛是一个信号！ “轰隆！！！” “轰！！！！” 接二连三的、更加沉闷和巨大的爆炸声接连响起！那是不同安放点的炸药被依次引爆！通风井、提升井井架……巨大的爆炸能量瞬间撕裂了钢铁、粉碎了混凝土，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煤块、碎石和扭曲的金属零件，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向夜空！ 冲天的火光取代了探照灯的光芒，将半个矿区映照得一片血红！滚滚浓烟如同狰狞的恶龙，腾空而起！ 巨大的井架在火光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缓缓地、不可逆转地倾斜、垮塌！轰隆隆的坍塌声连绵不绝，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哀嚎！ 爆炸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猛烈地撞击在水泵房的墙壁上，发出嗡嗡的震响！ 王二娃死死抓住窗框，才能稳住身形。他看着远处那地狱般的景象，那焚天的烈焰，那崩塌的巨构，胸中一股积郁了太久太久的浊气，伴随着这惊天动地的爆炸，猛地宣泄而出！ 成功了！ 他转过身，看着同样被这毁天灭地景象震撼得目瞪口呆、却又满脸兴奋与狂热的伙伴们。 火光映照在他年轻的脸上，明暗不定，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淬炼过的寒星。 “走！”他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 矿井的命脉已被斩断，鬼子的计划遭到重创。而这混乱，正是他们逃离这人间地狱的最佳掩护。 地火已然焚天，潜龙，终将入海！ （第十八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