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村里的闲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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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将土路晒得有些发烫，空气中浮动着尘土和牲口粪便混合的气味。凌初瑶背着沉甸甸的背篓，步履稳健地走在前面，背篓边缘隐约露出野鸡的彩色尾羽和野兔的灰毛。 冷君睿紧紧牵着弟弟的手，低着头，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凌初瑶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离得太远。冷君瑜则一边努力跟上哥哥的脚步，一边忍不住好奇地偷偷打量路两旁的房屋和田地，他已经很久没有在白天、没有被锁着的情况下走出那个破院子了。 村子不大，从他们家到村口，势必要经过几户人家和村里那口公用的水井。 这个时辰，正是不少妇人聚在井边洗衣、淘菜，或是坐在自家门口做针线活的时候。 凌初瑶母子三人的出现，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水塘，瞬间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原本在井边叽叽喳喳说笑的几个妇人停了下来，手里捶打衣服的棒槌悬在半空，淘米的手也顿住了，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审视和探究。 “哎，看那是谁”一个瘦长脸的妇人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胖妇人，压低声音，眼睛却像钩子似的钉在凌初瑶身上。 胖妇人眯着眼看了看，撇撇嘴：“还能是谁，冷家老四那个懒婆娘呗！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居然这个点儿出门还背着背篓” “她不是前儿个才摔了脑袋吗瞧着走路挺利索啊……” “啧，你们看她身后那俩娃！”另一个尖嗓门的妇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声音陡然拔高了些，引得更多人看过来，“那是大宝二宝我的老天爷，咋变得这么干净了还穿了新衣裳那料子，看着不便宜啊！” 一道道目光瞬间从凌初瑶身上转移到了她身后的两个孩子身上。 冷君睿感受到那些灼人的视线，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攥着弟弟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冷君瑜被那些目光吓到，往哥哥身后缩了缩，小手死死抓着哥哥的衣摆。 “可不是嘛！脸是脸，手是手的，跟换了俩娃似的！”瘦长脸妇人咂咂嘴，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她凌青丫啥时候这么舍得给娃花钱打扮了别是……偷了谁家的钱吧” “谁知道呢！你看她那背篓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要出远门还带着娃”胖妇人努努嘴，“该不会是真像王翠花说的，攒够了钱，想带着娃跑吧” “跑她能跑哪儿去再说了，带着俩拖油瓶跑”尖嗓门妇人嗤笑一声，但眼神里的八卦之火燃得更旺了。 这些议论声并没有刻意压低，断断续续、清晰地飘进了凌初瑶和两个孩子的耳朵里。 冷君睿的身体绷得像块石头，那些“懒婆娘”、“拖油瓶”、“偷钱”、“跑”的字眼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前面娘亲的背影。 凌初瑶却像是根本没听到那些闲言碎语，步伐节奏没有丝毫变化，目光平视前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那些妇人和她们的话都只是路边的杂草和虫鸣，不值一顾。 她甚至没有加快脚步试图逃离这些视线和议论，依旧保持着稳定的速度，穿过这片无形的指指点点。 一个坐在自家门槛上纳鞋底的老妇人，看着走过面前的凌初瑶，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两个穿着干净新衣、虽然害怕却依旧能看出眉清目秀的孩子，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同于其他人的诧异，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纳她的鞋底。 凌初瑶的毫无反应，让那些议论的妇人觉得有些无趣，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但目光依旧追随着他们，直到母子三人的身影拐过前面的弯，消失在通往村外的路上。 直到再也感觉不到那些如芒在背的目光，冷君睿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小块。 他抬起头，看着前面娘亲那挺直、仿佛任何闲言碎语都无法撼动分毫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和弟弟身上柔软的新衣。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小小的心田里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