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陷阵初成演杀阵，神臂再现慑敌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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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时光，弹指而过。 北山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滴水成冰。然而，在北望关西侧那座被命名为“陷阵”的大营之内，却燃烧着一股足以融化金铁的炽热。 今日，是陷阵营成军满月的大校阅之日。 消息早已传遍关内，数千庄户、劳工、匠人，自发地聚集在校场四周的山坡上，翘首以盼。他们想亲眼看看，这支耗费了整个桃源居最多资源、由那个铁面无情的“活阎王”高都尉一手操练出的新军，究竟是何模样。 观礼台，设在校场正北。韩宇居中而坐，崔州平、田丰分列左右。而在他们下首，则坐着几位特殊的“客人”——以郡府长史司马朗为首的渔阳郡慰问使团。 司马朗，字伯达，乃是河内名士，素有才名。他奉温恢之命，押送第二批钱粮前来，名为慰问，实为详查。自来到北望关，他便摆出一副上官的倨傲姿态，对这“匪巢”改建的关城，处处透着不屑。他身后的几名郡府官员，更是眼高于顶，与周围那朴实而炽热的气氛，格格不入。 唯有陪坐末席的李珣，面色苍白，低垂着头，如坐针毡。他知道，今日这场校阅，名为演武，实则，是韩宇挥向渔阳郡府的一记……重拳。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如同巨人的心跳，在山谷间回荡。 校场的大门，缓缓开启。一抹肃杀的黑色，如潮水般，无声地，涌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没有旗帜招展，没有喧哗呐喊。 五百名身着黑色劲装、外罩一层轻便皮甲的士兵，排成一个巨大的方阵，以一种恒定不变的、令人心悸的节奏，踏步向前。他们每一步的起落，都仿佛是用尺子量过一般，整齐划一。五百只脚踏在冻土之上，竟只发出一声沉闷的“轰”响！ 他们手中，没有长枪，没有盾牌，只有一架架通体漆黑、造型冷酷的“伏龙弩”，被他们以标准的姿势，横抱于胸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山坡上数千观众的嘈杂，瞬间消失无踪。他们感受到的，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座正在缓缓移动的、由钢铁与血肉组成的……黑色山峦。 高顺，身着一身简朴的铁甲，立马于阵前。他没有看向观礼台，只是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的士兵。 “变阵！”他口中，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令旗挥动，鼓点陡变！ 那座黑色的山峦，瞬间“活”了过来！它在短短数息之内，由方阵，变为两翼前凸的雁形阵；再由雁形阵，变为中军厚实的锥形阵；最后，又化为数个独立运转、互为犄角的小型圆阵。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五百人，如同一人，除了甲叶碰撞与整齐的脚步声，竟无一丝杂乱之音！ 观礼台上，司马朗那张倨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凝重。他乃名士，虽不通军旅，却也看得出，这等令行禁止的军容，放眼整个大汉，亦是罕见！ “高将军，治军之能，果然名不虚传。”韩宇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神情变化，只是微笑着，淡淡地道。 高顺没有回应，只是举起了手中的令旗。 校场尽头，一百名由劳工扮演的“靶军”，推着一百面厚重的、蒙着铁皮的大木盾，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盾墙，开始模拟步卒冲锋，缓缓向前推进。那沉重的脚步声与盾牌的压迫感，让山坡上的许多妇孺，都下意识地发出了惊呼。 “陷阵营，预备！”高顺的声音，穿透了鼓声。 “咔！咔！咔！” 五百架伏龙弩，同时上弦的声音，汇成了一股令人牙酸的金属交响！前三排士兵，齐齐半跪在地，将弩平举，动作整齐划一，宛如复制。 司马朗身旁的一名郡吏，见状不由得嗤笑一声，低声道：“花架子罢了。弩虽利，然上弦费时，临阵不过一发而已。待敌军近身，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韩宇的耳中。 韩宇笑了笑，没有说话。 此时，那道盾墙，已推进至一百二十步的距离。 高顺的令旗，猛然挥下！ “第一排，放！” “咻——！” 没有惊天动地的咆哮，只有一百五十支短矢，瞬间撕裂空气，发出了一声尖锐到极致的、仿佛能刺穿耳膜的蜂鸣！一片细密的黑色“雨点”，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狠狠地，砸向了那道看似坚不可摧的盾墙！ “噗！噗！噗！噗！” 一阵如同重锤砸在烂木头上的密集闷响，瞬间响起！ 在所有人骇然的注视下，那一百面厚重的木盾，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凿击了一遍！盾面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窟窿，无数碎木屑与铁皮四下飞溅！更有十几面盾牌，竟是从中心处，被硬生生地，射穿，炸裂！ 那名郡吏的嗤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如同见了鬼一般。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第一排射击完毕的瞬间，他们甚至没有抬头看战果，便已熟练地低下头，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拉动杠杆，为下一轮射击做准备。 而高顺的第二面令旗，已然挥下！ “第二排，放！” “咻——！” 又是一片死亡的蜂鸣！又是一百五十支短矢，精准地，覆盖了那片已是千疮百孔的盾墙！ “第三排，放！” “咻——！” 三轮齐射，间隔不过三息！四百五十支足以洞穿铁甲的箭矢，如同三道连绵不绝的死亡浪潮，一波接一波地，拍打在那脆弱的“堤坝”之上！ 当第三轮箭雨过后，那道原本令人望而生畏的盾墙，已经……不复存在。它变成了一堆烂木头与破铁皮的混合物，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地上。而推着盾牌的劳工们，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丢下手中的残骸，哭喊着向后方逃去。 整个校场，死一般的寂静。 山坡上的数千观众，鸦雀无声。他们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们心中，坚固的盾牌，是军队的象征。可如今，这象征，却被如此轻易地、如此残暴地，撕成了碎片！ 观礼台上，司马朗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已经倾斜，温热的酒液，洒了他一身，他却浑然不觉。他只是死死地，盯着下方那片黑色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军阵，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终于明白，李珣信中所言，非但没有夸大，反而……太过保守了！ 这哪里是什么“步卒屠场” 这分明是……“人间炼狱”！ “司马长史，”韩宇的声音，悠悠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我这支新军，操演得如何可还能入得了府君大人的法眼” 司马朗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干涩的字眼：“神……神兵……天……天降……” 韩宇笑了。他缓缓站起身，朗声道：“陷阵营的勇士们，辛苦了！但，今日的校阅，还未结束！” 他拍了拍手。 只见校场的一侧，十架用油布紧紧包裹的、如同怪兽般的巨大器械，被缓缓推了出来。当油布被揭开，那十架狰狞的“神臂弩”，在冬日的阳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金属光泽时，司马朗的瞳孔，再次猛地收缩！ “那……那便是……惊退公孙瓒白马义从的……” “目标，五百步外，山壁箭靶！”韩宇的手，指向了远处山壁上，一个用白灰画出的、直径足有三丈的巨大靶心。 十架神臂弩，在力士的操纵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缓缓绞上了机括。十根儿臂粗细的、闪烁着幽光的“天威神箭”，被装填入位。 “放！” 没有令旗，没有鼓声，只有韩宇一声平静的命令。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巨响，轰然炸开！整个大地，都为之猛地一颤！ 十道肉眼可见的黑色流光，拖着凄厉的破空声，瞬间跨越了五百步的距离，狠狠地，撞在了那面坚硬的山壁之上！ “轰隆——！！！” 比刚才的弦音，响亮十倍的巨响，响彻了整个山谷！那面坚硬的岩壁，竟如同被天雷劈中一般，以那靶心为中心，轰然炸裂！无数巨大的石块，混合着烟尘，滚滚而下，声势骇人，仿佛一场小型的山崩！ 待烟尘散去，那面山壁上，赫然出现了十个深不见底的、狰狞的巨洞！ 司马朗“霍”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已是血色尽褪！ 如果说，伏龙弩的箭雨，让他感到了恐惧。 那么，这神臂弩的惊天一击，带给他的，便是……绝望！ 他终于明白，韩宇，根本不是一柄可以被掌控的“利刃”。 他是一头，已经磨利了爪牙，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 韩宇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的笑容。他亲自为司马朗，重新斟满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长史大人，请。北山苦寒，唯有这等‘烟火’，尚可为诸位助兴。还望，长史大人回去之后，能将今日所见，一字不差地，回报温府君。” “就说，我北山韩宇，有此强军在手，必能为府君大人，守好这北疆门户，绝不让一胡一骑，踏入渔阳半步！” 司马朗颤抖着手，接过那杯酒。他知道，这杯酒，他必须喝。 因为，这已经不是在敬酒。 这是在……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