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雾海波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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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璃足尖轻点，在方寸之间辗转腾挪。 她的动作轻盈简洁，但每一次都直指发动攻击的核心。 从云铮那里学来的剑诀在此刻发挥了极致的作用，无须动用威力强大的法术，也不必依赖髓珠。 以葬仙坑为始经历的一切都化为了养分，如今的她，仅凭自身对时机的洞察和对自身力量的把握，便能够恣意在这漫天杀机中穿梭。 “心生于物，死于物……”她不断默念，保持灵台清明，不被层出不穷的攻击所迷惑，始终专注于寻找那“一源”之机。 渐渐地，她发现这些攻击并非毫无规律。 它们似乎遵循着某种星位变化，彼此呼应，构成一个庞大而精密的杀阵。 “星位……” 沈璃目光一闪，抬头望向虽被林木遮蔽，却依旧能感受到的、来自宫殿穹顶的星辰韵律. 每一个发起攻击的节点都在她眼前一一浮现。 “左三，右七，上应摇光，下照破军……就是这里！” 她脚踏天枢位侧身避开一道贴面而过的风刃，同时并指如剑，精准地点向斜前方一株看似无害的紫色小花的植株根系处。 啵—— 一声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那株紫色小花瞬间枯萎，化作飞灰。 与此同时，整个山林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正在发动的攻击骤然停滞，那些已经被沈璃打服的伪物也潮水般退去，重新融入环境，消失不见。 肃杀之气消散，山林恢复了真正的宁静，周遭只留下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和溪水淌过的哗啦啦的声音。 宏大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察机入微，破妄存真。第二关，过。” 过字一落，沈璃眼前光影流转，周遭的山林景象如同褪色的画卷般消散。 沈璃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扇古朴厚重的石质大门前。 大门闭锁，门上没有任何雕刻装饰，只有中央镶嵌着一块磨盘大小光滑如镜的黑色晶石，晶石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深邃无比。 门楣之上，篆刻着几个大字，沈璃一眼望过去散发着苍茫的气息： “第三关，照见本心。” 本心 传说中的问心关终于轮到她了！ 沈璃站在门前，清晰地察觉到从那黑色晶石传来的、直指灵魂深处的牵引力量。 前两关考验的是对天道、对杀机的洞察，而这第三关，竟是要直面自身 她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冰凉的黑色晶石，一股沉凝的波动自其表面扩散开来。 下一刻，天旋地转。 没有预想中的刀山火海，也没有诡谲迷阵。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熟悉的、荒凉的山坡上。 只是这山坡……有些眼熟。 沈璃向远处望去，而山坡之下不远处的村庄太过于熟悉，这分明就是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十几载的傍山村！ 也是她内心深处不愿轻易触碰的角落。 “照见本心……”沈璃心中默念，瞬间明了。 这第三关，竟是要将她拉回过往，直面心中最难忘却的记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四周。 这里就连一草一木的纹理都真实得可怕，甚至连她脚下碎石硌脚的触感都分毫不差。 但自周天星辰传来的吸引之力也提醒着她，这里仍是幻境，是星骸之力依据她记忆与心念构筑的试炼。 “天生天杀……”她想起《阴符经》的开篇，天地万物，存亡兴衰，本是自然。个人的悲欢离合，置于大道之下，亦不过尘埃。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亲身“照见”自己此刻的过往，心绪依旧难以平静。 她看到了年幼的自己，衣衫褴褛…… 她看到了自己为了一株能果腹的野菜，与野狗争抢，弄得满身狼狈…… 她看到母亲把那些修士的东西都扔到门外…… 她看到了……父亲。 沈璃忍不住向前了一步。 就在这时，一个她不算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她父亲对面。 那人身形高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如古井，却又仿佛蕴藏着燎原之火。 他周身气息并不凌厉，反而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和与淡漠。 这道人影，她在葬仙坑中好像见过！ 这人，竟然是余烬！ 那位留下道统传承，引她踏入仙途的器魔余烬！ 沈璃心神剧震。 她清楚地知道，真正的余烬早已不知所踪，眼前之人，不过是星骸依据她心中对余烬的认知与道统联系，幻化出的影子。 但是，他和自己的父亲有着什么关系 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她看见年幼的自己跑到了父亲身边仰头笑着，父亲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这么多年过去，你女儿都这么大了。”说话的是余烬。 “哈哈哈，小璃，来见过你余叔叔。” “余叔叔好——” “你家这小丫头是个修仙的好苗子，还刚好是五灵根，正正好好能修炼我的功法！” “她呀，她还小呢。” 余烬弯下腰：“喂，小丫头，想不想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骑着剑在天上飞” “人也能像鸟一样在天上飞吗” “当然了——” “小璃，去告诉你娘，爹爹的朋友今晚留下来吃饭。” 她爹，似乎不想她修仙。 画面在她离开后便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深漆黑暗。 而在这片黑暗的前方，出现了一条白光小道，小道尽头，似乎有一个人影。 沈璃默然片刻向前走去。 这人影正是余烬。 此刻，这位在她修行路上最重要的前辈之一背着手静静地望着她。 “小丫头，心乱了”余烬开口，声音与她记忆地书简之中一般无二，带着些许沙哑与看透世事的淡然。 沈璃稳住心神，直视幻影。 “你不是余烬。” “余烬”微微一笑，并不否认。 “是真是幻，有何分别你承我道统，便沾我因果。我之心念，我之执求，亦在你道途之中。” 他抬手，葬仙坑的景象豁然浮现于空中。 “你可知，我当年为何会选择在此地留下传承” 沈璃沉默。 她此前一直以为只是机缘巧合，但秦红药在之后展现的实力，分明不像是能够被一条封印数年的螭煞逼得走投无路之人。 秦红药遇见她，又引她进入葬仙坑是早有预谋……救下小雀儿和芸娘也不像是单纯的拔刀相助，但她之后与芸娘相认又确实是毫不知情的反应。 而雾海一路走来，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交织在了一起，好像就在冥冥之中有一只大手将她推到了现在。 而她此时对这力量……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