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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〇年元旦刚过，佟子君接到贾清清妈妈张晓慧的电话，让他晚上去家里一趟，下班的时候贾清清已经在公司门口等着他了。 佟子君猜想张晓慧阿姨找他一定是清清和杨家栋恋爱的事，他们俩的关系已经是基本公开的。 他到车棚取了自己的自行车与贾清清推车同行，问道：“你妈找我什么事啊” 她瞥了他一眼说：“谁妈呀，不也是你妈吗” 他不敢跟她呛着来，就笑着说：“是不是你和杨家栋订婚的事” 清清脸有些微红，说道：“跟你订婚你又不要我，咋的你反对呀，你要是反对我就不订了。” 佟子君看她说话又有些下道，严肃的说：“都订婚了，还没有个正形，以后特别是在杨家栋面前不允许开这样的玩笑。” 贾清清哼了一声不搭理他。 到了清清家，张晓慧迎了出来，进屋坐下后给佟子君倒了一杯茶水，清清说：“我去做饭，哥，你跟妈先聊着。” 佟子君脸红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张晓慧对他说：“你看清清一天就是这样没有个正形，你别往心里去。” 佟子君笑着说：“没事阿姨。” 张晓慧说：”子君，你也知道，清清和杨家栋他们俩认识也这么长时间了，感觉她们俩好像有点意思，我想如果行的话就把他们俩的婚事定下来，要不然大姑娘、大小伙子一天在一起打恋恋也不好。” 佟子君说：“阿姨，杨家栋我比较熟悉，和我是一个连的战友，人不坏，能吃苦。”就把杨家栋的情况从头到尾详细介绍了一遍，又把八一商贸公司的经营情况也说了一下。 听完佟子君的介绍，张晓慧也比较认可杨家栋，说道：“既然这样，我想就把他们的婚事订下来，过完年双方父母见面吃订亲饭，五一就把婚结了吧。” 佟子君高兴的说：“阿姨，我来当这个媒人，吃完订亲饭就准备五一结婚的事，看看阿姨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这时清清从厨房伸出脑袋说：“子君哥，一说我结婚看把你高兴的，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张晓慧责怪道：“清清，咋跟你哥哥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清清嘟囔道：“谁让他不要我了的，我有要求，我结婚得让杨家栋八台大轿来抬我，林森必须是第一棒。” 张晓慧说：“滚去一边去，说正经事呢。” 清清说：“我还有一个事，子君哥，你刚才管我妈叫啥了，以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必须当着我的面叫妈，要不然我就不结婚，接着缠死呢。” 佟子君脸又红了，张晓慧却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知道不叫妈清清这关肯定是过不了，万一她真犯魔怔病缠上自己，那可真是豆腐掉灰堆吹又吹不得、打又打不得，自己可真是麻烦了，于是不情愿抵着头说道：“妈，你看清清老是这么欺负人，你得管管她。” 清清高兴的过来在佟子君脑门亲了一口说：“早这么叫不啥都解了吗。” 张晓慧嗔怪的说道：“以后在外人面前不许对你哥这样，要有当妹妹的样子。” 清清嘿嘿笑道：“这不在家里吗，又没有外人，我去端菜了，我爸啥时候回来” 张晓慧说：”你爸是夜班，不用给他留饭。” 佟子君看清清去厨房，自己刚才都管张晓慧叫妈了，也不好再改口，只好接着叫，说道：“妈，你对杨家栋还有啥要求，我去沟通。” 张晓慧说：“妈没啥要求，你妹妹都给人家了还要求啥呀，只要他们俩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 这边和贾清清家达成共识后，佟子君利用星期天来到杨家栋家，一家人听清清妈要把这门婚事订下来都非常高兴。 杨家栋说：“子君，一切都由你做主，俺家啥说也没有，都听你的。” 佟子君说：“如果这样，过完年你们双方就吃订亲饭，五一你们就结婚，具体彩礼什么的你们自己商量，我也不懂。” 杨家栋一家欢天喜地张罗着订婚和结婚的事。 过完春节上班，市公司召开党组会。 会后公司纪检组组长刘春经理把佟子君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你的事公司党组开会研究了，同意你回人险科，我是不喜欢你走的，但年轻人还是要走业务发展线才有成长空间，所以我还是忍痛割爱放你走，现在就是你的职级苏经理和曹经理都没有明确表态，下次开会还要研究一下。” “职级我倒是没有考虑过，保留个副科也行，不保留也中。” 刘春经理笑着说：“小伙子，有机会还是要争取一步到位的，这对你以后发展是有好处的。” 佟子君坦诚的说：“这事我也不懂，我又没啥关系，也不知道咋办好。” 刘春经理说：“到时候我再替你运作一下，机会来了千万不要放弃。” 佟子君谢过刘春经理。 回到办公室，他想着“运作”这个词的含义。 曹经理也这么说，刘经理也这么说，这公司的关系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呢，百思不得其解，不管怎么运作，都的干好工作，这是唯一的根理，工作干不好，运作了也让人瞧不起。 看着桌子上的材料，他心里苦笑了，先别想运作的事，还是加班把这些材料整完吧。 佟子君要回人险科的事公司人都知道了，大家议论纷纷，特别是人险科两位转业干部邱兵和谭一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邱兵在部队是正连职，谭一坤是副连职，岁数都是三十四五岁，佟子君是农村退伍兵，如果回来任科长管他们，这面子上多少有点挂不住，他们俩心里也有想法再往上迈一步。 佟子君没有把公司有些人的议论放在心上，心里想能行就行，不行就算了，他几乎每天都要加班。 这天，佟子君正在加班写材料，办公室秘书王丽萍推门进来。 由于工作关系他和王丽萍接触的机会比较多，她好像也有意的跟他多接触。 “眼看就要走了，还在加班啊” “走也得把活干完，往机关党工委报的材料才写一半，不加班写不完。” 她也不意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给佟子君倒了一杯水。 “你工作的事可能下周还要研究一次，你着急不好多人都在做工作争这个位置呢。” “我着急有啥用啊，不得看组织研究吗”又问，“运作是什么意思” 她嫣然一笑说道：“你真傻，这都不懂呀，就是找关系，要人情。” 他噢了一声说：“我也没关系，人情不就是送礼吗，我也不会送礼啊。” 她说：“你提拔的太快了，大家都嫉妒你，苏经理很看重你的才华，背地里没少夸你，我想他会尽力帮助你的，就看分管曹经理的意见了。” 佟长君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想干点事还这么复杂。 她双手拄着桌子看着他问道：“子君，你是咋做业务的，做的那么好，张大伟老佩服你了，现在他都成了业务骨干了，我也想做业务学点东西。” “我喜欢在外面跑，不喜欢一天窝在办公室，做业务很辛苦的，你是女孩子，你现在的工作不是很好吗，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一天也没啥正经事，干一些打杂的活，啥也学不着。” “你学习啊，有大把的时间，浪费多可惜。” “我正想问你学习的事，你报考的自学考试好考吗。” “还行，我都考过好八科了，再考四科就毕业了。” “我也想报，你报啥我就报啥，以后你要帮助我学习。” “行啊，我把考过的学习资料都给你，你复习就行了，” 佟子君把自己考过的复习资料从卷柜里拿了出来都给了她。 她连声说谢谢，拿着复习资料高兴的走了。 佟子君坐在那里想着王丽萍说下周研究他的事，这是明显暗示他找关系，自己也没有关系，在辽城市没有啥亲属，更别提当官的，上哪去找呢又一想，党组应该主要还是看工作成绩的，自己的出发点就是想到业务部门做业务，也没想去当官，由他们研究吧，又继续埋头写材料。 二月十三日，市公司又召开了党组会议，研究干部调整问题。经过各种平衡在苏经理的推荐下，佟子君任人险科科长，办公室副主任转业干部程斌任机关党总支专职副书记（正科级），人事科郭宇任办公室副主任。 会议刚开完，曹副经理就把佟子君叫到自己的办公室，表示经过自己的努力争取，他被破格被提拔为人险科科长，今后要努力工作，不要辜负了组织希望等等。 佟子君谢过曹经理。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刘春经理就来到他的办公室，笑着对他说：“子君，咱们的目标实现了，以后要要好好干。” 佟子君赶紧给刘春经理倒杯水，连声说谢谢刘经理，自己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领导期望。 下班他没有走，还在写材料。 张大伟和王丽萍来到他的办公室关上门，高兴的对他说：“子君哥，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工作了，这老家伙终于退了。”说完一吐舌头，知道自己说的有点那个啦。 王丽萍说：“子君是自己干出来的，以后压力会很大，苏经理下班的时候让我告诉你，过两天你把今年你们科里的工作计划写出来交给他。” 三个年轻人说笑了一会，见佟子君瞒着张大伟和王丽萍离去。 佟子君写完材料，坐在那里静静的想着两位经理跟他谈话的内容。曹经理说不要辜负组织的希望，就是不要辜负他的希望。刘经理说咱们目标实现了，是说在他的努力下实现了自己的目标，一个咱字说明关系更亲近了。苏经理让自己把科里明年的工作计划写出来，这是让自己用工作成绩来说话，正明他没有用错人。 他心里说：“想干点事还真是不容易，自己不能马唬了，一切都得用业绩说话。” 此时，他想给米明姐写信或打电话，把自己心里的烦闷跟她说说，估计她已经毕业到上海工作了，没有联系地址和电话，想联系也联系不上。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大腿内侧她吻咬过的地方，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 工作交接完之后，佟子君正式到人险科上任。 曹副经理在会上对刘万青科长以往的工作给予了肯定，对佟子君的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希望人险科在他的带领下取得更好的成绩。 佟子君做了表态发言，会议就结束了。他感觉到会议比较压抑，人险科新增加了一名内勤，科里算他一共就六个人，大家表现各异，看起来这个科长不好当。 想到苏经理让自己写今年的工作计划，他觉得先应该和科里同志沟通一下，看看大家都有什么想法，这样制定的计划才能符合实际，就把张大伟找了过来。 张大伟说：“以前制定计划都是刘科长自己说的算，很少开会研究，就是开会研究大家也是认为越少越好，订高了完不成绩效奖励就没有了，所以我们科业务计划每年就这么维持着，没有啥进步，你要订高一点，大家肯定都不同意。” 佟子君说：“每年我们怎么也得进步一点吧，总不能停滞不前，我们去年保费收入完成五百万，我想今年怎么也得完成八百万，增加60%以上，争取突破一千万。” 张大伟说：“增加这么多能行吗” 佟子君说：“就以简易人身保险为例，做的越多每年续期就越多，业务规模累计就越大，形成了良性循环，业务发展不就进入了快车道了吗。” 张大伟说：“理是这个理，可大家能接受吗。” 佟子君说：“首先你能不能接受“ 张大伟说：“跟着你干我啥都能接受，再说了多干绩效奖励还多得呢，脸上也有光啊。” 佟子君跟曹经理汇报了自己的想法，曹经理表示大力支持，也觉得人险科应该打一个大的翻身仗了，甩掉二类科室的帽子。 佟子君主持召开第一次科务会，研究业务计划的事，把自己的想法跟大家说了，果然不出张大伟所料，大家都反对增加这么大的幅度，都说有点增加就可以了，特别是两位转业干部邱兵和谭一坤，抵触情绪比较大。 佟子君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在部队的认真劲又上来了，就说：“业务计划我跟曹经理已经沟通了，他也同意我们确定的指标。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努力拼一下，我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保险经营有自己的规律，今年做的多，明年续期就多，就像滚雪球一样，规模越滚越大，今后发展的路子就会越来越宽，我想这个道理大家都是懂的。保底计划我自己报300万，大家结合自己实际情况也都报一下。” 张大伟想了一下说：“我报200万。” 邱兵和谭一坤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报了150 万。 冲刺目标1000万，佟子君自报了400万，张大伟报250万，报完之后他故意瞅了一下邱兵和谭一坤，邱兵和谭一坤脸上挂不住劲，也各自报了250万，达到了1150万。两个内勤人员惊讶的嘴都闭不上，这计划不是翻番吗。 佟子君说：“我们报的计划不是喊口号，而是要认真研究寻找突破口，制定有效措施，积极努力完成。”又说，”内勤两位同志，要把续期业务和服务工作做好，拿出一个具体工作方案，保证服务到位。” 两位内勤人员很怕给她们加保费收入指标，忙不迭的说：“放心科长，我们一定把续期和服务做好。” 会议就这样不冷不热结束了，佟子君回到办公室，心里想邱兵和谭一坤一会肯定得来找自己，想着应对的办法。 果不然，没一会邱兵和谭一坤就过来了，佟子君热情的招呼他们坐下，倒了两杯茶水，两位脸冷冷的。 邱兵说：“子君，咱们都是当兵的，你也知道人身保险是没人愿意干的活，在公司是二等科室，我们两分到这个科就够窝囊的了，你可倒好，自己给自己下这么多的任务，如果完不成该怎么办” 佟子君笑着说：“二位连首长，在部队有一句老话，也肯定是你们经常说的话，‘见任务就抢，见山头就上，见红旗就扛，’这是我们当兵人不服输的性格体现。” 谭一坤说：“那是在部队，这是在地方，这可是出去收钱，性质能一样吗。” 佟子君说：“形式确实不一样，但性质是一样的，只要不怕困难，找对方法，就能完成任务，我有这个信心，相信两位连首长更应该有这个决心。” 邱兵略带讽刺意味的说：“子君，你行啊，小兵回来，两年就当上了科长，我们现在都归你领导，那就看你的了。”说完，他们俩不高兴的走了。 佟子君太了解当兵人的性格了，说是没有用的，必须得用实力说话别人才服气。他把工作计划写好分别给苏经理和曹副经理一份，两位经理对他的计划给予高度肯定，特别是苏经理，更是鼓励他要大胆的创，大胆的试，争取探索一条适合本公司的人身保险发展之路。 那个时候人身保险业务险种并不是很多，佟子君安排张大伟把公司所能开办的险种都找了出来，带领大家反复的学习和讨论，确定重点销售险种。 虽然大家刚开始学习的积极性并不是太高，但他把学习讨论当做考核指标的一项内容，逼着大家还是坚持了下来。通过学习，大家对业务知识有了更近一步的了解，开展工作的思路也逐渐清晰起来，都在看他带领大家怎么迈出第一步，是说大话还是真有章法，拭目以待。 佟子君按照工作分工，安排张大伟、邱兵和谭一坤做好续保客户走访工作，自己又开始了辛苦的陌生拜访。一天到晚骑着自行车紧张忙碌着，他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就是看看自己是不是当科长的料，不是赶紧给人放下，别耽误公司的事，同时也不想让邱兵和谭一坤瞧不起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