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奴才还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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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的绣春刀,会好好教教他们,什么叫‘协助’。” 子时的更鼓,刚刚敲响第一声。 应天府京郊,最大的一片皇庄之外,一排排黑色的影子,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鬼魅,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庄园的所有出入口。 月黑,风高。 马蹄上都包着厚厚的棉布,刀柄上缠着防滑的牛皮绳。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再没有一丝多余地动静。 蒋瓛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黑色便服,但腰间那柄熟悉的绣春刀,却比黑夜还要冷。他站在皇庄的正门前,抬头看了看那气派的朱漆大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身后,齐德龙和几个东宫的年轻官吏,一个个都裹紧了身上的官袍,脸上既有兴奋,又有一丝紧张。 这可是皇庄啊!皇帝陛下的私人产业! 平时别说进来,就是路过都得绕着走。现在,他们却要带着锦衣卫来清丈这里的田亩,这种感觉,实在太刺激了。 “蒋,蒋大人。。。”齐德龙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凑到蒋瓛身边,压低了声音,“咱们,就这么直接进去吗” 蒋瓛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等。” 等 等什么 齐德龙正一头雾水,就看见蒋瓛轻轻一挥手。 一名锦衣卫百户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抬手“砰砰砰”地砸响了庄园的大门。 这几下砸门声,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刺耳。 过了好半天,门内才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和一个睡眼惺忪的呵斥:“谁啊!三更半夜的敲什么敲!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活腻歪了是吧!” 吱呀一声,大门开了一道缝。 一个管事模样的太监,探出半个脑袋,刚想继续喝骂,可话到嘴边,却一下卡住了。 他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人。 不是一个,不是两个,而是密密麻麻,一片穿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身影! 那太监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脸上的睡意和嚣张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锦。。。。锦衣卫!”他哆嗦着,牙齿都在打颤。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名锦衣卫百户已经一把推开大门,带着人径直闯了进去。 “奉太子殿下令!新政推行司,协助皇庄清丈田亩!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庄园的前院里。 庄园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不多时,一个穿着华丽丝绸睡袍,身形富态,面白无须的老太监,在一群小太监的簇拥下,急匆匆地从后院赶了出来。 他就是这座皇庄的总管,王公公。 王公公在宫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寻常的京官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地叫一声“王总管”。 他看到院子里站满了杀气腾腾的锦衣卫,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像那个小管事一样惊慌失措,反而端起了架子,拿眼角瞥着蒋瓛,阴阳怪气地说道: “咱家当是谁呢,原来是蒋指挥使。您这大半夜的,带着这么多人闯进皇庄,是想干什么呀是来抓咱家,还是要抄了这皇庄不成” 齐德龙见状,赶紧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盖着东宫大印的公文,陪着笑脸道:“王公公误会了,我等是奉太子殿下之命,成立‘新政推行司’,为陛下分忧。此来,是为协助皇庄清丈田亩,绝无他意,绝无他意。” 王公公眼皮都没抬一下,根本不去看那份公文。 他只是用手里的丝帕,轻轻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地说道:“清丈田亩咱家怎么没听说过。再说了,这皇庄的田亩账册,每年都由我们内官监核对,上报给陛下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东宫来插手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话里的意思却极其傲慢。 ---我们只听陛下的,你太子算老几 齐德龙的脸顿时就涨红了:“王公公,这是太子殿下监国理政的命令,亦是陛下首肯的!还请公公行个方便!” “方便”王公公冷笑一声,终于抬起眼皮,看了齐德龙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这位大人,现在是子时,不是办公的时辰。庄子里上上下下都歇下了,账册地契也都锁在库房里,拿不出来。要不,各位爷改天再来咱家一定扫榻相迎。”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逐客令了。 齐德龙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是公然抗命!” “哎呦,咱家可担不起这顶帽子。”王公公假模假样地摆了摆手,“咱家只是个奴才,按规矩办事罢了。要是耽误了各位爷的公事,各位爷尽管去陛下面前参咱家一本就是了。” 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料定了,这些人不敢把他怎么样。 这里是皇庄!他是皇帝的家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们敢在这里动粗 齐德龙和一众年轻官员被他这软硬不吃的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蒋瓛。 蒋瓛终于动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了王公公面前,两人离得极近。 “王公公。”蒋瓛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再问你一遍,这门,是开还是不开这账,是交还是不交” 王公公被蒋瓛那双死人一样的眼睛盯着,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但他仗着自己的身份,还是梗着脖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蒋指挥使,咱家说了,按规矩。。。。。。” 他地“矩”字还没说完。 蒋瓛动了! 没有任何预兆!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 “噌”的一声,绣春刀已经出鞘!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划破了整个庄园的夜空! 王公公旁边一个刚才还在狐假虎威的小太监,此刻正抱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在地上疯狂地打滚。 他地整只右手手掌,齐腕而断,掉落在地上,鲜血喷的到处都是! 所有人都惊呆了! 齐德龙他们这些文官,更是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差点吐出来。 太快了!太狠了! 一言不合,直接拔刀砍人! 王公公也彻底傻了,他看着地上那只断手,又看了看站在血泊中,刀尖还在滴血的蒋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脑门! 疯子!这个锦衣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居然。。。。居然真的敢在皇庄动手! 蒋瓛缓缓地抬起刀,用王公公那身华丽的丝绸睡袍,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刀身上的血迹。 然后,他把冰冷的刀锋,轻轻地架在了王公公肥腻的脖子上。 “太子殿下说了,我们是来‘协助’的。” 蒋瓛的声音,像是地狱里吹出来的寒风,一字一字地钻进王公公的耳朵里。 “现在,我需要你,‘协助’我打开库房的大门。” “你,明白吗” 王公公感受着脖子上那冰冷的触感,裤裆里瞬间传来一阵温热的暖流。 他吓尿了。 “明。。。。明白!咱家明白!”他哭喊着,声音都变了调,“开!我马上就开!这就给各位爷带路!!” 刚才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王公公,此刻像条真正的哈巴狗一样,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大串钥匙。 再也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所有的傲慢,所有的规矩,在锋利的绣春刀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齐德龙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看蒋瓛那冷酷的背影,终于明白了太子殿下的用意。 对付这些浸淫在权力圈里几十年的老油条,讲道理,是没用的。 你只有比他们更不讲理,比他们更狠,他们才会怕你!才会听你的话! “都看什么呢!还不快跟上!”齐德龙回过神来,对着自己那些还在发呆的同僚们低喝了一声,立刻跟上了蒋瓛的步伐。 很快,皇庄的库房被打开了。 当一箱箱的账册和田契被搬出来的时候,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齐德龙,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最上面的一本账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皇庄名下,上等水田,八百亩。 可另一个年轻官员,拿着刚刚从一个管事身上搜出来的私人账本,颤抖着声音念道: “殿。。。。殿下,齐大人,这。。。。这上面写的,庄子里光是瞒着没上报的‘隐田’,就不止一千五百亩!” 一瞬间,整个院子,落针可闻。 与此同时,应天府,凉国公府。 蓝玉正在书房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突然,一个心腹管家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 “公爷,不好了!” 蓝玉心里一沉:“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太子的人动手了” “不,不是对我们动手。。。。。。”管家咽了口唾沫,脸上满是惊恐和不敢置信。 “是皇庄!就在刚才,蒋瓛带着人把皇庄给围了!还。。。。还把王总管的胳膊给剁了!现在已经开始在里面丈量田地了!” 什么!! 蓝玉猛地停下脚步,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把抓住管家的衣领,怒吼道: “你再说一遍!” 管家被他吓得快哭了:“千真万确!公爷!他。。。。。。他把皇庄给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