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挤兑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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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集所有保长、甲长！告诉他们，孤要给他们找一个，发财的新活计。” 发财的新活计 齐德龙愣在了原地，脑子一时间有点转不过弯来。 这田刚分下去，苗才刚冒头，哪来的什么发财的活计 他看着太子殿下那只指向沙盘的手，顺着看过去，只见那根赤红色的短剑小旗，正不偏不倚地，插在了一个名为“蓝氏粮行”的标记之上。 “殿下，您的意思是。。。。。。”齐德龙的心猛地一跳，一个大胆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冒了出来。 朱标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转身，走回主座，缓缓坐下。他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却像鹰隼一样，死死地盯着沙盘上的那个名字。 “德龙，孤问你，蓝玉这帮人，他们为什么敢跟孤叫板” “这。。。。。。”齐德龙思索片刻，答道，“因为他们手握重兵，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在军中和地方上，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势力。” “说得对，但还不够。”朱标摇了摇头，“这些，都只是表面。支撑着他们这张大网的，其实只有两样东西。” 他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是兵。不过，这东西孤暂时不用太担心。”朱标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孤的火铳营，足以让他们投鼠忌器。” “那第二样呢”齐德龙追问道。 “是钱。”朱标一字一顿地说道，“是源源不断的钱！” “蓝玉他们能豢养数千家丁死士，能笼络那么多官员为他所用，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钱！而这钱，从哪来除了田租，最大的来源，就是他家遍布南直隶的，几十家粮行和当铺！” 朱标的手指，在“蓝氏粮行”那四个字上，重重地点了一下。 “你不要小看这家粮行。它明面上是收粮卖粮，但实际上，它做的，是银行的生意！它吸纳了应天府内外，无数百姓和商贾的存款，再用这些钱，去放高利贷，去囤积居奇，去兼并土地！它就是蓝玉的钱袋子，是整个淮西勋贵的输血管！只要我们能斩断这根血管。。。。。。” 齐德龙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现在才明白，太子殿下根本不是要跟蓝玉慢慢地在田地上磨，他是要直接釜底抽薪，一招毙命！ “可。。。。。。可是殿下，这蓝氏粮行根深蒂固，信誉卓着，我们手里又没他贪赃枉法的直接证据，怎么动他”齐德龙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谁说要用证据了”朱标笑了，笑得像一只准备捕食的狐狸。 “信誉，既是它最强的铠甲，也是它最致命的软肋。” “一家粮行，最怕什么最怕所有存钱存粮的人，在同一时间，都来取钱取粮！这就叫，挤兑！” “它手里的现钱和现粮，是绝对不可能够所有人取的！只要我们能制造出这种恐慌，它的信誉就会在一夜之间崩塌！到时候，都不用我们动手，那些被它坑了的百姓，就能活活把它撕碎！” 齐德龙听得目瞪口呆，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经济战！ 这。。。。。。这种闻所未闻的打法，简直比真刀真枪的厮杀还要凶险百倍！ “传令吧。”朱标淡淡地说道，“让那些保长、甲长们都过来。他们的‘新活计’，来了。” 。。。。。。 一个时辰后，新政推行司的大堂里，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正是那些刚刚被“册封”的，来自各个村庄的保长和甲长们。 他们一个个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局促不安地站着，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大堂，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想不明白，太子殿下刚让他们回去保卫田地，怎么又火急火燎地把他们叫了回来。 朱标没有说任何废话，他直接开门见山。 “各位乡亲，这次叫你们来，只为一件事。” “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或者你们村子里，有多少人，把粮食或者血汗钱，存在蓝氏粮行的” 话音一落，底下的人群一阵骚动，不少人面面相觑，然后迟疑地举起了手。 “好。”朱标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凝重。 “孤要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因为凉国公蓝玉，暗中指使人破坏新政，罪证确凿，父皇已经下令，要彻查蓝家！” “蓝氏粮行，马上就要被查封了！你们的粮食和钱，再不取出来，恐怕就都要充公了！” 轰！！！ 这句话，比刚才的“神迹”还要震撼！ 大堂里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要被查封了！” “我的天！我。。。我可是把半辈子的积蓄都存在那里了啊！” “俺家三年的口粮都在他们粮行里存着啊！” 恐慌！巨大的恐慌！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朱标知道，第一把火已经点燃了。现在，他要再添一把油。 “不过，各位不必惊慌！”他抬高了声音，压下了所有嘈杂。 “孤叫你们来，就是要帮你们的！” “你们现在立刻回去！告诉村里的每一个人！让他们马上去蓝氏粮行，把自己的粮食和钱，全都取出来！一文都不要留！” “而且，孤再给你们加个彩头！”朱标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凡是从蓝氏粮行取出粮食的，每一石粮食，都可以到新政推行司这里，额外再领一斗米！上不封顶！” 如果说，刚才的消息是恐慌，那么现在这个消息，就是贪婪！ 取自己的粮食，还能白得一斗米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所有佃农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此话当真！！殿下！”一个胆大的保长颤声问道。 “孤，一言九鼎！” “小的们明白了！！！” 根本不用再多说半个字。 这些刚刚还惶恐不安的保长、甲长们，此刻像打了鸡血一样，转身就往外冲，那速度，比逃难还快！ 他们要抢在所有人前面，把这个消息带回去！这不只是保住自己的血汗钱，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发财机会啊！ 。。。。。。 蓝氏粮行，应天府总号。 掌柜的钱扒皮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茶，一边盘算着这个月又放出去多少印子钱。 就在这时，门口一阵骚动，十几个泥腿子冲了进来，吵吵嚷嚷着要取粮。 “吵什么吵！！”钱扒皮把茶杯重重一放，不耐烦地骂道，“奔丧呢一个个来！排好队！” 可他的话还没骂完，门外，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一百人！ 五百人！ 一千人！ 整条大街，都被堵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在往粮行里挤，每个人都挥舞着手里的存单，声嘶力竭地喊着。 “取粮！快给老子取粮！” “姓钱的！把我存的钱还给我！！” “蓝家要倒了！还我血汗钱！！！” 钱扒皮的脸，瞬间就白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 “快！快去禀报公爷！”他对着一个吓傻了的伙计尖叫道，“就说。。。。。。就说粮行要塌了！！” “哗啦——” 粮行的柜台，被疯狂的人群挤塌了。 接着，是大门！ 人群像发疯的野牛，冲了进去，开始哄抢一切能看到的东西！ 一场挤兑风暴，以一种最原始、最狂暴的姿态，降临了。 而此刻的凉国公府，蓝玉，刚刚接到第一个报告。 “公爷，不好了，大批泥腿子正在围堵咱们的粮行！” “慌什么！”蓝玉正在和常茂等人喝酒，他不屑地冷哼一声，“派些家丁过去，打出去就是了！” 可他酒杯还没端起来，第二个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 “公爷！完了！是太子！是太子在背后散播谣言，说您要被抄家了！现在，现在全城的人都跑去咱们粮行挤兑了！库。。。。。。粮库快要被搬空了！！” “砰！” 蓝玉手里的酒杯，应声而碎。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了！朱标这根本不是在跟他斗气！这是在要他的命啊！ 而就在蓝玉惊骇欲绝的同时，朱标，正站在新政推行司的最高处，俯瞰着远处那片已经彻底陷入混乱的街区。 齐德龙激动地跑了上来：“殿下！成功了！蓝氏粮行已经完了！他们几十年的信誉，不到一个时辰，就彻底。。。。。。” 他话还没说完。 朱标却只是平静地转过身，从他手中，拿过了另一面赤红色的短剑小旗。 他的目光，落在了沙盘上，另一个属于开国公常茂的产业标记上——“常氏绸缎庄”。 “太慢了。” 朱标看着手中的小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传孤的命令，告诉那些百姓。” “下一个，轮到常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