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朝堂争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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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二年秋，某日清晨。太极宫承天门外，百官依品级序列，鱼贯而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往日的凝重气息。就连平日里最是跳脱的程处默，今日也穿着规整的朝服，面色肃然地站在武将队列的中后位置，只是那双牛眼不时瞟向殿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王泽自然无资格列班，但他通过程处默的安排，早早来到了承天门内一处专供低级官员或待诏之人歇脚的值房。这里距离正殿不算太远，能隐约听到殿内传来的山呼万岁声，以及随后响起的、若有若无的议事声。他的心，也随着那隐约的声音微微悬着。 殿内，李世民高踞龙椅，冕旒下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丹陛下的群臣。房玄龄、杜如晦神色沉静，长孙无忌眼帘低垂，不知在思索什么。李靖面容冷峻，如渊停岳峙。程咬金、尉迟敬德等武将则个个挺直了腰板，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刃。 “宣——突厥使臣阿史那俟斤觐见——”内侍尖细悠长的唱喏声，打破了殿内短暂的寂静。 片刻后，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只见阿史那俟斤身着华丽的狼皮大氅，头戴插着鹰羽的皮帽，昂首阔步，带着几名同样倨傲的随从，径直走入大殿。他目光扫过两侧的大唐官员，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来到御阶之下，他并未行跪拜大礼，只是依照突厥礼节，右手抚胸，微微躬身，声音洪亮如同草原上的号角：“突厥使臣阿史那俟斤，奉天所立、草原共主、伟大的颉利大可汗之命，拜见大唐皇帝！” 这称谓和礼节，已然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不少文臣脸上露出怒色，武将队列中更是响起几声压抑的冷哼。 李世民神色不变，仿佛未觉其怠慢，淡淡道：“贵使远来辛苦。不知颉利可汗遣使前来，所为何事”声音平和，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阿史那俟斤直起身，双手叉腰，朗声道：“皇帝陛下！去岁渭水之盟，你我两国约定，大唐每年需贡上金帛三十万，丝绸五千匹，美女三百，以换取两国和平！然则，今岁所贡，不仅数量短缺，金帛成色低劣，丝绸更是以次充好！我大可汗与草原诸部首领对此极为不满！视此为大唐背信弃义，轻视我突厥之举！”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今日，本使便是代表大可汗，前来问个明白！大唐，可是要撕毁盟约若果真如此，我突厥数十万控弦之士，正渴望用大唐的财富和鲜血，来洗刷这份耻辱！他们的战马，已经迫不及待要再次饮马渭水了！” “放肆！” “狂妄！” “蛮夷安敢如此！” 殿内顿时炸开了锅！尤其是程咬金，再也按捺不住，猛地踏出一步，须发皆张，指着阿史那俟斤的鼻子怒吼道：“阿史那俟斤！你这狼崽子！在陛下面前安敢口出狂言！信不信老夫现在就拧下你的脑袋当夜壶！” 阿史那俟斤被程咬金的凶悍气势逼得下意识后退半步，但随即恼羞成怒，反唇相讥：“你就是程咬金不过一莽夫尔！在我突厥勇士面前，你这样的，活不过一个照面！” “你找死！”程咬金怒吼一声就要上前，被身旁的秦琼死死拉住。秦琼沉声道：“知节，不可御前失仪！” 长孙无忌此时出列，试图缓和局面，他沉声道：“贵使此言，恐有误会。去岁盟约，我大唐一直谨守。至于贵使所说数量短缺，品质低劣，或许是运输途中有所损耗，或是底下人办事不力。我朝可立即派人核查，若确有其事，定当严惩不贷，补足贡品。还望贵使莫要因小人作祟，伤了两国和气。” 他试图将问题归结于“误会”和“下属舞弊”，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然而，阿史那俟斤今日显然是有备而来，意图施压到底，他蛮横地一挥手：“核查补足不必那么麻烦！本使没空听你们推诿！今日，大唐必须立刻补齐所有欠贡，并且，鉴于你们的失信，岁贡需增加三成！另，献上技艺精湛的工匠一千人，美貌处子五百名！否则，一切后果，由大唐自负！” 这变本加厉的条件，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点燃了所有大唐臣子的怒火！增加岁贡，还要工匠和美女这简直是将大唐视为可以随意榨取的附庸！ 主战派将领纷纷出列，群情激愤，要求严惩此獠，甚至有人请命即刻发兵北伐。而主和派则面现忧色，低声交换着意见，担心一旦谈崩，烽烟再起，刚刚有所恢复的国力恐将再次受损。 承天门外值房内的王泽，通过匆匆进出、面色紧张的内侍的只言片语，大致了解了殿内的僵局。他手心微微出汗，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即将来临。李靖，该出手了。 殿内，李世民依旧端坐，面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座扶手，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他在等待，等待一个能打破这僵局，既能维护大唐尊严，又能妥善解决此事，甚至能反将一军的声音。 就在喧哗稍歇，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御座，等待皇帝最终决断时，一个沉稳如山岳的身影，手持象牙笏板，缓步出列。 正是卫国公，李靖。 “陛下，臣有本奏。”李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殿内残余的嘈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位军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