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阴骨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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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家在西南边陲的一个古镇，青石板路，吊脚楼，雾气常年不散。 镇上有个几乎被遗忘的行当——纹阴绣。 这可不是普通的纹身，据说是用特殊调制的、掺了“东西”的颜料，在人皮上刺下带有法力的图案，能辟邪、招财，甚至……害人。 干这行的是个姓秦的婆婆，住在镇子最西头，一间终年不见阳光的老屋里。她瘦小干瘪，十指却异常灵活，眼神浑浊，看人时却像能穿透五脏六腑。镇上人对她敬而远之，都说她养的猫，眼睛是绿的，能通阴阳。 秦婆婆有个规矩：一不绣活人生辰，二不绣神佛鬼怪，三不绣无名无姓之怨。 来找她的，大多是走投无路，或者心里藏着极大秘密和怨恨的人。 那年初秋，镇上的泼皮无赖刘三，不知从哪儿发了笔横财，摇身一变成了刘老爷，还在镇中心盖起了大宅子。 他为人刻薄，欺男霸女，镇上人敢怒不敢言。唯独对秦婆婆，他似乎总有几分忌惮。 有一天，刘三喝得醉醺醺，带着两个狗腿子，踹开了秦婆婆家的木门。 他把一袋沉甸甸的银元“哐当”扔在桌上，喷着酒气说：“秦老婆子，给爷纹个‘鬼王坐帐’！要最凶的！让那些背后嚼舌根的穷鬼，还有那些不开眼的东西，见了爷就发抖！” “鬼王坐帐”是纹阴绣里极凶的一种，据说能借来恶鬼之力护身，但反噬也极大，一个不好，请神容易送神难。 秦婆婆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刘三，你的骨头，扛不住这‘鬼王’。” 刘三勃然大怒：“放屁！老子现在有钱！什么样的骨头扛不住你绣是不绣不绣，老子烧了你这破屋子！” 秦婆婆沉默了很久，久到刘三都快没耐心了，她才幽幽地说：“好。但丑话说在前头，‘鬼王’上身，需以自身精血骨气为祭。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刘三哪听得进这些，只觉得是这老婆子故弄玄虚，满口答应。 纹身的过程，据说极其痛苦。 刘三的惨叫声从那天下午一直持续到深夜，连他带来的狗腿子在屋外都听得毛骨悚然，那不像人的叫声，倒像是被活剥了皮。 第二天刘三出来时，脸色灰败，走路打晃，但撩起衣服，后背赫然多了一副狰狞恐怖的图案——一个青面獠牙的鬼王，端坐在骷髅堆成的帐中，周围黑气缭绕，那鬼王的眼睛，用的是一种极深的暗红色，像是凝固的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感觉它在盯着你。 说来也怪，自那以后，刘三的气焰更加嚣张，那些背后议论他的人，果然倒了大霉。 不是生意破产，就是家里出事。 镇上人更加恐惧，见了刘三都绕道走。刘三对这效果非常满意，愈发觉得这钱花得值。 然而，好景不长。一个月后，刘三开始不对劲了。 他变得畏光，大白天也门窗紧闭，屋里点着灯。 他总说后背发冷，像背着块冰。 胃口也变得奇怪，看见熟食就恶心，却对生肉，特别是带血丝的，表现出极大的渴望。 有一次，他家丫鬟晚上送茶水，惊恐地看到刘三对着镜子，龇牙咧嘴，模仿着背后那鬼王的表情，眼神凶狠暴戾，完全不像他自己。 丫鬟吓得打翻了茶盘，刘三猛地回头，那眼神让丫鬟当场就尿了裤子。 又过了半个月，刘三几乎不出门了。 夜里，他宅子附近的人家，总能听到一种低沉的、像是野兽啃噬骨头的声音，还有刘三压抑的、痛苦的嘶吼。 有人壮着胆子从门缝往里看，借着月光，隐约看到刘三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对着什么东西在啃咬，嘴角还沾着暗红色的液体。 镇上流言四起，都说刘三被那“鬼王”反噬了，快不成人形了。 终于，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刘三的宅子里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划破夜空。 第二天，人们发现刘家大门敞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和腐臭味。在后院，人们找到了刘三。 他蜷缩在角落里，已经断了气，身体干瘪得像是被抽空了。 最恐怖的是他的后背——那副“鬼王坐帐”的纹身，颜色变得鲜活无比，仿佛要透皮而出！而那鬼王的暗红色眼睛，竟然像是在……转动，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满足感。 刘三的死状极其狰狞，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悔恨。 秦婆婆在刘三死后就闭门不出，没多久也去世了。 人们收拾她遗物时，在她那间阴暗的工作室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密封的陶罐。 好奇心驱使下，有人打开了它——里面是半罐暗红色的、粘稠的“颜料”，散发着和刘三死后宅院里一模一样的血腥腐臭！而罐底，沉着几块细小的人骨，上面似乎还刻着模糊的符文。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骨头，也没人知道秦婆婆是用什么调制的这“阴绣”的颜料。 刘三的大宅子从此荒废，成了镇上新的禁地。 有人说，在起雾的夜晚，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佝偻着背的人影在宅子里徘徊，像是在寻找什么。 也有人说，那根本不是刘三的魂，而是他背上那个“鬼王”，还在等着下一个……愿意用自身精血骨气做交易的“宿主”。 那幅吞噬了刘三的“鬼王坐帐”阴绣，随着他的死，似乎成了一个活着的诅咒，盘踞在那座空宅里，等待着下一个贪婪又无知的人。 而纹阴绣这门邪诡的手艺，也随着秦婆婆的去世，看似断绝了。 但镇上老人私下都说，那装颜料的陶罐和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恐怕……这门手艺，还有传人。 只是下一个出现在古镇的“秦婆婆”，会是谁又会为谁，刺下那决定命运的、活着的图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