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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传递信息 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尤其是在这看似密不透风的囚笼之中。 连续几日，林晚秋除了继续利用那微弱的感知能力监听院外动静、指挥小盈尽可能地改善生存条件外，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观察。她观察每日送饭婆子到来的准确时间，观察她放置食盒的习惯（总是随手扔在门内三步远的地上，从不多看一眼），观察她离开时脚步声消失的方向和大致时间。 她也在不断尝试，扩大和细化自己的感知范围。精神力的过度消耗会带来头痛和眩晕，但她咬牙坚持。终于，在一次次失败的尝试后，她隐约捕捉到了除了门口两个看守家丁之外，另外一道更加隐蔽、气息也更绵长沉稳的“存在”。那道气息通常停留在静心苑外一处视线极佳、且能兼顾前后通道的墙角阴影处，几乎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若非她感知特殊，绝难发现。 这应该就是萧景渊派来的暗哨了。确认了这一点，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已然就位。 她需要一件“信物”，一件能引起暗哨注意，并能被顺利呈递给萧景渊的东西。纸笔是奢望，她只有烧火后留下的焦黑树枝，以及从破旧里衣上撕下的一小块相对干净的白色粗布。 信息必须简短、模糊，却又包含足够的关键词，能触动萧景渊那根敏感的神经，引导他去联想、去追查。不能直接喊冤，那太廉价；不能指认具体人物，那太危险且缺乏证据。她要做的，是抛出一个引子，一个与宫廷禁忌、与原主被陷害动机可能相关的、令人浮想联翩的碎片。 她反复推敲，结合原主记忆中那些破碎的片段——黑暗中的低语（“挡了别人的路”）、那只戴着翡翠戒指的手、以及宫中近期发生的其他蹊跷事件（玉观音碎裂、藏书阁失火），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脑中逐渐成形。那幕后黑手的目的，或许不仅仅是除掉原主这个微不足道的棋子，可能还涉及到更深层的宫廷隐秘，甚至可能与某些皇家禁忌、前朝旧事有关。 是夜，待小盈睡熟后，林晚秋就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用那截烧焦的树枝，在那块巴掌大的白色粗布上，极其艰难地、小心翼翼地划下了几行歪歪扭扭、却清晰可辨的字迹。字迹模仿着原主可能有的、带着些许稚拙的笔触，却又因为工具的简陋和她的刻意控制，透着一股仓促和挣扎感。 布条上的内容如下： ‘穠李’非福， ‘穠’音同‘农’，非‘秾’华之秾。 ‘云台’旧事，不可言。 妾，误闻。 信息极其隐晦。 第一句，“‘穠李’非福”，字面意指“繁盛的李子并非福气”，暗用《诗经》中“何彼穠矣，华如桃李”之典，本形容女子华美，但此处刻意将“穠”字与“农”字关联，暗示此“穠李”并非指代容貌，而是另有所指，可能与某种忌讳的称谓或封号有关（“农”字可能关联某些被避讳的封号或地名）。 第二句，“‘云台’旧事，不可言”，云台常指代宫中楼阁，亦或暗指表彰功臣的“云台二十八将”，此处直指宫廷隐秘，且是“不可言”的旧事，引人探究。 第三句，“妾，误闻”，点明自身处境，是因为无意中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 整段话没有直接指控，没有具体人名，却充满了指向宫廷禁忌、前朝秘辛的暗示，将一个“因无意中触及隐秘而遭灭口”的冤屈形象，勾勒得呼之欲出。同时，那刻意强调的“‘穠’音同‘农’”，更是一个极其精巧的钩子，足以让任何对宫廷典故和近期风波敏感的人（比如正在调查宫中蹊跷事件的萧景渊）产生丰富的联想。 写完这些，林晚秋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字迹虽然难看，但意思表达清晰，且留下了足够的解读空间。她将布条小心地折叠成一个小方块，藏于袖中。 次日午后，送饭的婆子准时到来。一切如常，她将食盒重重放在门内地上，骂骂咧咧地嘀咕了一句“晦气”，便转身要走。 就是现在！ 林晚秋早已示意小盈躲在门后。就在婆子转身、视线移开的瞬间，小盈按照事先演练好的，猛地从门后窜出，装作脚下被门槛绊倒，惊叫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去，恰好撞在了那婆子的后腰上！ “哎哟！”婆子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顿时勃然大怒，回头骂道：“作死的小贱蹄子！眼睛长到屁股上了！” 小盈吓得脸色煞白，连连道歉，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似乎是为了稳住身形，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了一下。 就在这混乱的、肢体接触的瞬间，林晚秋袖中那折叠好的布块，借着袖口的掩护和小盈身体的遮挡，被她以极其巧妙的角度和力道，悄无声息地弹射而出，划过一道细微的弧线，落在了门外不远处一丛半枯的荒草根部。那个位置，既不显眼，又正在那名暗哨可能经过或视线扫过的范围之内。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没用的东西！摔死你算了！”婆子怒气未消，又骂了几句，见小盈只是缩着脖子发抖，觉得无趣，这才悻悻地转身，快步离开了。 小盈惊魂未定地关上门，插好门闩，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息，看向林晚秋的眼神充满了后怕。 林晚秋对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心中却远不如表面平静。她走到窗边，透过缝隙，紧紧盯着院外那片荒草。 时间一点点过去。 秋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 门口的两个家丁依旧在无聊地踱步，对刚才的小插曲毫不在意。 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如果暗哨没有发现，或者发现了却不上报，那她这番冒险就白费了，甚至还可能因为小盈的“意外”而引起林家更深的戒备。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希望时，那片荒草丛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林晚秋捕捉到了。 那不是风吹的动静。是一种更迅捷、更轻微的扰动。 紧接着，她感觉到那道一直停留在墙角阴影处的、沉稳的暗哨气息，消失了片刻，然后又很快回到了原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成功了 应该是……成功了吧 林晚秋缓缓吁出一口一直憋在胸口的浊气，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她无法确定那布条是否真的被暗哨取走，更无法确定它最终能否到达萧景渊手中，以及萧景渊会如何解读。 这是一次赌博。 将自身的价值和一部分“秘密”作为赌注，押在了那位冷面将军的好奇心和对真相的执着上。 她回到土炕边坐下，闭上眼睛，开始调整呼吸，恢复过度消耗的精神力。 信息已经发出。 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待命运的涟漪，是否能如她所愿，扩散开来，为她在这铁壁合围的绝境中，荡开一丝缝隙。 冒险，已经开始。 （第十九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