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摊牌与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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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凌清玄白衣胜雪，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谢尘，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 他不再掩饰，直接点破了“净世之光”和“谢尘”这个名字！ 谢尘心脏猛地一缩，全身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凝固。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凌清玄果然早已确认了他的身份！ 之前的种种试探、困守、乃至方才的刺杀，恐怕都是一步步逼他现出原形的戏码！ 逃在凌清玄面前，根本无路可逃！战无异于蚍蜉撼树！ 巨大的绝望和屈辱感涌上心头，但旋即，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屈和愤怒，如同野火般燃烧起来！ 他不再是千年前那个对凌清玄全心信赖、言听计从的云溯光了！他是谢尘，是背负着血海深仇、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者！ 既然伪装已被彻底撕破，那便没有再伪装的必要了！ 谢尘缓缓抬起头，原本的惶恐、谦卑之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讥诮。 他直视着凌清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声音沙哑却清晰： “仙尊既然早已洞悉，又何必多此一举，演这么一出戏看着我在你掌心挣扎，很有趣吗，凌清玄” 他直呼其名，再无半分敬意。 凌清玄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缩了一下。 谢尘（云溯光）用这种语气、这种眼神看他，是千年来的第一次。 那冰冷的疏离和隐含的恨意，像一根细针，刺入他早已冰封的心湖，泛起一丝微澜。 但他终究是凌清玄，是执掌逆命书、算尽天机的仙道魁首。 那丝微澜瞬间平复，他的声音依旧平澹无波，听不出喜怒： “戏本尊无需演戏。逆命书显示，你魂灯重燃，于此世再现。本尊只是……需要确认。” “确认什么”谢尘冷笑，“确认我这枚弃子，是否还有利用价值还是确认我这缕残魂，会不会坏了你仙尊大人的万世基业” 他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凌清玄。他在故意激怒对方，既然无力反抗，至少在言语上，他不想再屈服分毫！ 凌清玄沉默了。静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他看着谢尘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恨意和讥讽，千年来的孤寂和深埋的痛苦，如同沉寂的火山，似乎有了一丝躁动的迹象。 但他强行将其压下。 “溯光……”他开口，声音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干涩，“当年之事……” “不要叫我溯光！”谢尘厉声打断他，情绪有些失控，“云溯光早就死了！千年前就死了！死在你亲手布下的救世之局里！死在你的算计之下！现在的我，只是谢尘！一个灵根尽毁、苟延残喘的罪徒！”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布满了血丝，千年的委屈、不甘和怨恨，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凌清玄看着激动不已的谢尘，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 逆命书中推演过千万种重逢的场景，却从未有一种，是这般针锋相对，恨意滔天。 他以为千年时光，足以磨平许多东西，但显然，有些伤痕，历久弥新。 “你的灵根，你的道伤，本尊可以为你重塑。”凌清玄转移了话题，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留在仙宫，本尊会倾尽资源助你恢复，甚至……超越前世。” 又是这样！轻描淡写地安排一切！仿佛所有事情都可以用利益和力量来交换！谢尘感到一阵荒谬和悲凉。 “然后呢”他嗤笑一声，眼神冰冷，“等我恢复实力，再成为你棋盘上一颗更有用的棋子等到下一次需要牺牲的时候，再毫不犹豫地把我推出去，成全你的苍生大义” 凌清玄眉头微蹙：“不会再有第二次。” “不会”谢尘步步紧逼，言语如刀，“凭什么凭你凌清玄一句承诺千年前，你也曾说过会护我周全！结果呢凌清玄，你的承诺，比纸还薄！” 这句话，彻底触动了凌清玄心底最深的痛处。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眼中掠过一抹极快的痛苦之色。 静室内的温度骤然下降，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让谢尘呼吸一窒。 但那股威压只是一放即收。 凌清玄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古井无波。 “过去之事，无法改变。但未来，可期。”他看着谢尘，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你既已归来，便只能留在本尊身边。这天地虽大，除我身边，你无处可去，也无处可藏。” 这是赤裸裸的宣告和掌控！ 谢尘心沉谷底。他知道，凌清玄说的是事实。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摆脱凌清玄。 但他绝不会甘心就范！ “如果我说不呢”谢尘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仙尊是要再将我镇压，还是……彻底抹杀” 他甚至在暗中沟通净世魂灯，做好了自爆魂灯、玉石俱焚的准备！就算死，他也绝不再做凌清玄掌中的傀儡！ 感受到谢尘身上那股决绝的死志，凌清玄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波动，那是一种……类似无奈和疲惫的情绪。 “本尊不会杀你，也不会再伤你分毫。”他缓缓道，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你可以恨我，怨我。但你的命，属于你自己，也属于……这世间唯一还能证明‘云溯光’存在过的痕迹。”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静室，望向了渺远的过去，声音低沉了几分：“逆命书显示，三界将有大劫。你的净世灵体，是应劫的关键之一。留下，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这苍生。” 又是苍生！ 谢尘几乎要冷笑出声，但看着凌清玄眼中那抹极少流露出的、近乎脆弱的复杂情绪，他到了嘴边的讥讽话语，却莫名地堵住了。 凌清玄…… 他似乎和千年前，有哪里不一样了那种孤寂和疲惫，不像是伪装。 但这点不同，不足以抵消千年的背叛和伤害！ “苍生与我何干”谢尘别过头，声音冷硬，“我只要复仇。谢家满门的血债，必须血偿！” “可以。”凌清玄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干脆，“本尊可以帮你查出真凶，甚至可以给你亲手复仇的机会。” 谢尘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凌清玄会帮他复仇 “条件是什么”谢尘不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 “留在仙宫。”凌清玄看着他，目光深邃，“接受本尊的庇护和指引，直到你拥有足够的实力。在此期间，你需要以‘陈肃’的身份活动，暂时不能暴露与云溯光的关联。这是为你的安全考量。” 这是一场交易，也是一场博弈。凌清玄给出了看似优厚的条件：帮他修复道伤、提升实力、甚至助他复仇。 而代价，是他的自由，是他必须重新回到凌清玄的羽翼和控制之下。 谢尘沉默了。 他痛恨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但凌清玄给出的条件，又确实击中了他目前最迫切的需求。实力，复仇的机会！ 而且，留在仙宫，或许能接触到更多关于谢家灭门、关于魔族、甚至关于凌清玄千年布局的隐秘！ 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拼死反抗还是暂时隐忍，虚与委蛇，借助凌清玄的力量成长，再图后计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选择。 看着沉默不语的谢尘，凌清玄并未催促，只是静静等待。 他知道，谢尘（云溯光）看似决绝，实则心系因果，复仇的执念极深。他会做出最“合理”的选择。 良久，谢尘缓缓抬起头，眼中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激烈的对抗，多了几分权衡后的冷静。 “我可以暂时留下。”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有几个条件。” “说。” “第一，我和我的同伴（韩立、沐晚晴）必须有相对的自由，你不能干涉我们的正常修炼和行动，除非涉及安全。” “可。只要不离开仙宫核心区域，不暴露身份。” “第二，复仇之事，我要知道全部真相，并且，手刃仇敌必须由我亲自完成。” “可。本尊会为你提供一切所需信息和支持。” “第三，”谢尘盯着凌清玄的眼睛，声音斩钉截铁，“你我再无瓜葛。你不是我的道侣，我也不是你的云溯光。我们之间，只有交易，或者……合作。” 这句话，让凌清玄周身的气息瞬间凝滞。静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深深地看着谢尘，那目光复杂得难以形容，有痛楚，有愠怒，有一丝茫然，最终，都化为了一片深沉的寂寥。 “……如你所愿。” 良久，四个字从凌清玄口中吐出，带着一种仿佛耗尽所有力气的疲惫。 一场摊牌，在极致的拉扯和博弈中，暂时达成了一个脆弱而冰冷的协议。 灯影摇曳，映照着两人之间，那看似拉近，实则比星河还要遥远的距离。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