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风沙迷眼,真相再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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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还在刮。 沈令仪坐在帐篷角落,手里握着那只陶罐。罐身冰凉,缠着麻线的地方有些粗糙。她没打开,只是用手指一遍遍摩挲那道裂纹。外面士兵的口令声断断续续传进来,一句一句,整齐划一。 “沈家军在——” 她闭了闭眼。 颈后的热意突然加重,像有火从皮肤底下烧起来。她抬手碰了一下,指尖发烫。这感觉比之前都强,压不住。她站起身,掀开帐帘走出去。 风迎面打来,沙粒砸在脸上生疼。她低着头往前走,脚步不稳。营地里的人都在避风,没人注意她。她走到高坡上,背对营区,靠着一块大石坐下。风从背后吹,前面是空地,视线能看得很远。 她靠紧石头,闭上眼。 眼前黑了下来。 再睁眼时,天是红的。 烽火在远处连成片,喊杀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她站在隘口处,看见穿着沈家军甲胄的士兵在拼死抵抗。箭矢如雨落下,有人倒下,有人爬起来继续战。一名传令兵骑马冲到主将帐前,滚下马背,声音嘶哑:“援军已出发,三日内必至!” 主将点头,下令坚守。 画面一转,驿站内烛火摇晃。一个穿驿使服的人走进偏房,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信件,扔进炉中。他又拿出另一封,盖上同样的印,塞进信筒。门外守卫换岗,无人察觉。 这人转身离开,帽檐压得低。她看清了他的脸——谢昭容的贴身侍从,三年前就该被逐出宫的那人。 下一幕,是御书房。萧景琰坐在案前,手中拿着那封信。他看了很久,手指在纸上轻轻敲了两下。太监低声问是否回信,他摇头,只说:“按原令行事。” 她想喊,却发不出声。 她看见自己父亲率军死守到最后,援军未至,全军覆没。 画面碎了。 她猛地睁开眼,整个人摔在地上。沙土呛进嘴里,她咳了几声,喉咙腥甜。额头冷汗直冒,太阳穴突突跳动,疼得像是要裂开。她撑着地面想站起来,手一软又跌下去。 她从袖中抽出一方素帕,咬破手指,在帕角写下四个字:急报调包。 风太大,帕子被吹得翻动。她抓紧,把帕子折好塞进发髻。 这时,有人走近。 脚步停在她身侧。一只手伸过来,抓住她胳膊往上拉。她抬头,看见萧景琰的脸。他眉头皱着,一手扶她,一手探她腕脉。 “你做了什么”他问。 她没答,只盯着他。 他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石头上。她站不稳,身体往下滑。他干脆蹲下,一手撑住她后背。 “说话。”他的声音沉了些。 她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厉害:“我看见了……三年前那一夜。” 他眼神变了。 “谢家的人,在雁回驿,烧了真报,换了假书。”她喘了口气,“你说等我回来……可你当年,也看了那份假报,是不是” 他没动,也没松手。 她看着他,等他否认。 他没否认。 过了几息,他才开口:“哪一处驿” 她听见了,这就是承认。 她嘴角动了动,想笑,却咳出一口血。他立刻扶稳她,一手按住她后背。她靠在他手臂上,闻到他衣料上的沉水味。 “雁回。”她说。 他点头,把她打横抱起。她想挣扎,力气却使不上。他抱着她往营地走,脚步很稳。风沙扑在两人身上,他侧头挡住她的脸。 进了主营帐篷,他把她放在榻上。她躺下时,发髻松了,帕子差点滑出来。她伸手按住,指尖还在抖。 他站在榻边,看着她:“别硬撑。” 她闭眼,没说话。 他转身对外喊:“取热水来,再拿件厚衣。” 外面应了一声。 他回到榻前,低声问:“还有谁知道” 她睁眼:“林沧海可能察觉了。” “他会守口。” “我不怕他知道。”她顿了顿,“他是我父亲的老部下。” 他没接话,只说:“睡一会儿。” 她摇头:“我不能睡。证据还在,必须保住。”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伸手,轻轻拨开她耳边散落的发丝。动作很轻,像是怕碰坏她。然后他转身走到外帐,坐了下来。 她听着外面风声,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帐帘被掀开。她勉强睁眼,看见林沧海站在门口。他没进来,只朝萧景琰抱拳行礼。 “末将在外候命。”他说。 萧景琰点头:“去吧。” 林沧海转身要走,又停下:“贵妃若需人手,沈家军随时可动。” 萧景琰没回头:“等她的信。” 林沧海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帐内安静下来。 她躺在榻上,手还按在发髻处。帕子还在,四个字还在。 外面风沙小了些。 她听见萧景琰在外帐翻动纸页的声音。他一直在看东西,没休息。 她想坐起来,身子一动,头痛又袭上来。她咬牙忍住,慢慢撑起上半身。榻边有杯水,她伸手去够,指尖刚碰到杯壁,手一抖,杯子歪倒。 水洒在桌上,顺着边缘流下。 她缩回手,低头喘气。 这时,一只新的杯子递到她面前。她抬头,看见萧景琰站在榻边。他换了件深色外袍,手里端着杯子。 “喝。”他说。 她接过,抿了一口。水温热,不烫。 “谢家不会想到,”她低声说,“他们以为那场战败是天意。” 他站着没动:“不是天意。” “是谋杀。” 他点头:“我知道。” 她抬头看他。 他目光沉静,没有回避:“我也等这一天很久。” 她把杯子放回桌上,慢慢躺下。眼睛闭上,呼吸变缓。 他知道她在装睡。 他也知道,她不再怕他了。 外面天色渐暗,风终于停了。 他坐在外帐,手里拿着一张刚送到的文书。兵部加急,北狄使团入境路线变更,改走西线,途经雁回驿。 他盯着那几个字,许久未动。 然后他把文书折好,放进袖中。 帐内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他起身,走到榻边看了一眼。她睡着了,手还藏在发间。 他转身走出去,对守在外面的亲卫说:“备马,我要去一趟西哨。” 亲卫应声去准备。 他站在营门口,望着北方。 地平线上,最后一缕光正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