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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咒噬魂刀难收,降卒哀鸣动心囚。 虎符镇煞如崩玉,一口丹红染鬼眸。 强压反噬乾坤乱,玉佩传警更添忧。 --- 罗成拄着刀,在血泊中剧烈喘息。 胃里翻江倒海,不是因为血腥,而是因为后怕。那冰冷的、引诱他沉沦的杀戮快感,如同退潮后裸露出的、布满尖锐礁石的海滩,让他遍体生寒。 他差点……就回不来了。 就像燕一警告的那样,步上兄长的后尘。 城墙上的战斗,基本平息。 幸存的突厥士兵要么被屠戮殆尽,要么早已逃下城墙,消失在黑暗之中。只有零星的、垂死的呻吟,还在血泊中断断续续地响起。 守军开始战战兢兢地从掩体后走出,看着这片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战场,看着那十八个静立血中的玄黑身影,无人敢上前,无人敢出声。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风吹过垛口带来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呜咽。 十八骑沉默着。 他们眼中的猩红并未完全熄灭,只是变得幽暗,如同余烬。他们身上厚重的血污,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极其缓慢的速度,被那玄黑色的甲胄……吸收或者说,渗透进去。甲胄表面的纹路,似乎变得更加深邃,隐隐流动着暗红的光泽。 他们像是在……消化。 消化这场杀戮带来的“养分”。 罗成强迫自己直起身,不再去看那令人作呕的景象。他试图运转体内那点微薄的道家真气,驱散萦绕在灵台周围的、冰冷的煞气迷雾。 就在这时。 “唔……” 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呜咽,从一堆尸体后面传来。 罗成猛地转头。 只见一个年轻的突厥士兵,从几具破碎的尸体下艰难地爬了出来。他丢掉了弯刀,摘掉了皮帽,露出一张稚气未脱、此刻却写满了极致恐惧的脸。他脸上沾满了血和泪,混合成肮脏的泥泞。 他看到了罗成,看到了周围那些静立的、如同魔神般的玄甲骑士。 “饶……饶命……投降……我投降……”他用生硬的、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话,涕泪交加地哭喊着,双手高高举起,不住地磕头,额头撞击在冰冷粘稠的血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这是一个……降卒。 一个放弃了抵抗,只求活命的……人。 罗成握刀的手,微微松了一下。 杀意,在那年轻士兵绝望的哭喊声中,似乎消退了一些。 然而—— 几乎在那降卒哭喊出声的同一瞬间! 罗成身后,一名静立的鬼骑——不是燕一,是另外一名——他眼中原本幽暗的猩红光芒,骤然如同被泼入滚油的烈火,猛地炽烈起来! 那猩红之中,不再有之前的死寂和漠然,而是充满了某种被刺激到的、纯粹而狂暴的杀戮欲望! “嗬……” 一声不似人声的、压抑的低吼,从那鬼骑的面罩下传出。 他动了! 覆盖玄甲的手臂猛地抬起,手中那柄还在缓缓滴落浓稠血液的长刀,带着一股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死亡气息,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名跪地求饶的年轻降卒,狠狠劈下! 刀锋破空,发出尖锐的嘶鸣! 这一刀,快!狠!绝! 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就是要将那求饶的生命,连同他最后的希望,一起斩碎! “不——!” 罗成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嘶吼出声! 他看到了那年轻降卒瞬间绝望到极致的眼神,那眼神像一把刀子,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不能杀! 投降者不杀!这是底线!是……他身为人,最后的底线! 他想冲上去阻拦,但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 罗成的目光,猛地落在了自己左手中一直紧握的——那枚冰冷、沉重、仿佛拥有心跳的玄铁虎符上! 燕一说过:“令至,则行!” 现在,我要下令——停下! 他几乎是榨干了体内所有的力量,将那微弱的精神意志,混合着对底线的坚守,对那年轻生命的最后一丝怜悯,疯狂地灌注进手中的虎符之中! “给——我——停——下!!!” 他朝着那名失控的鬼骑,发出了灵魂层面的、声嘶力竭的咆哮! 嗡——!!! 玄铁虎符,猛地爆发出一种无形的、却沉重如山的波动! 那不是声音,却比声音更具力量!如同一个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了那名挥刀鬼骑的……灵魂核心! 锵——!!! 那柄即将劈中降卒头颅的长刀,在距离其头皮不到三寸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墙壁,猛地停滞! 刀身剧烈震颤,发出刺耳欲聋的金属嗡鸣! 那名鬼骑整个庞大的身躯,也随之猛地一僵!他眼中那炽烈的、狂暴的猩红光芒,如同被狂风席卷的烛火,剧烈地、疯狂地闪烁、明灭起来! 一股混乱、暴戾、充满抗拒意味的精神波动,顺着虎符的连接,狠狠反冲回来! “呃啊——!” 罗成如遭重击! 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铁棍,从他的天灵盖狠狠插入,一路摧枯拉朽地搅动到脚底!五脏六腑都在瞬间移位、扭曲! 喉咙一甜。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不受控制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狠狠砸在面前的鬼面内壁上! 视野瞬间被染红、模糊。 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席卷了他每一根神经!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灵魂仿佛要被那反冲的煞气撕成碎片! 他单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只能用那柄夺来的突厥长刀死死拄着地面,才没有彻底瘫倒。另一只握着虎符的手,剧烈颤抖,几乎要抓握不住。 虎符依旧在散发着无形的威压,强行命令着那名鬼骑。 那鬼骑僵立在原地,长刀悬停,眼中的猩红疯狂闪烁,似乎在“服从命令”与“杀戮本能”之间,进行着激烈的、无声的对抗。他周身的煞气变得极不稳定,如同沸腾的黑雾,翻滚不休。 整个城墙,一片死寂。 所有幸存的守军,都屏住了呼吸,惊恐地看着这超乎理解的一幕。 那名跪地的年轻降卒,已经吓傻了,瘫在血泊里,裤裆湿了一片,浑身抖得像筛糠。 其他的鬼骑,依旧沉默。但他们眼中的猩红,似乎都微微转向了这边,无声地“注视”着这场意志的较量。 就在这时。 一直如同影子般静立的燕一,动了。 他没有看罗成,也没有看那名失控的部下。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手。 没有指向任何人。 只是对着那名失控鬼骑的方向,虚虚一握。 动作轻描淡写。 但就在他虚握的瞬间—— 那名失控鬼骑眼中疯狂闪烁的猩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掐灭,骤然黯淡下去,恢复了之前那种死寂的幽暗。 他悬停的长刀,“哐当”一声,无力地垂落下来,刀尖点地。 周身沸腾的煞气,也迅速平息。 他默默地收回长刀,重新归于沉默,仿佛刚才那失控的一刀,从未发生过。 燕一也缓缓放下了手,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罗成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内脏撕裂般的痛楚。鬼面之下,鲜血顺着下颌不断滴落,混入身下的血泊。 他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染血的视野,看向燕一。 燕一那两点猩红的目光,也正“看”着他。 依旧冰冷,死寂。 但罗成似乎从中,读到了一点别的……类似于……嘲弄或者,是怜悯 燕一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穿透罗成耳中的嗡鸣: “压制,比杀戮……更难。” “你,太弱了。” 话音未落,罗成突然感到腰间微微一震。 是那枚……一直悬挂在燕一腰间的、属于兄长的玉佩!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混乱、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意念碎片,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泡沫,透过那玉佩,隔着冰冷的甲胄,传递到了罗成的心间。 那感觉……转瞬即逝。 却让罗成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兄长…… 他在这血咒之中,每日每夜,承受的……就是这样的反噬与挣扎吗 而自己,仅仅是一次强行喝止,就已是如此狼狈…… 他看着周围那片被鲜血浸透的城墙,看着那些沉默的、如同深渊化身般的鬼骑。 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得他几乎窒息。 守住这座城 或许。 但更大的战争,此刻,正在他的体内,在他的灵魂深处,刚刚…… 拉开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