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梵音净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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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古执念消散，如同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被悄然移开。古刹之内，虽依旧破败，却再无那令人窒息的沉沦与死寂。斑驳的阳光透过坍塌的殿顶，照亮空气中缓缓沉降的尘埃，竟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宁静与祥和。 枯松涧那浑浊的死水，似乎也随着核心执念的净化，而多了几分流动的活力，虽然依旧谈不上清澈，却不再散发腐朽的气息，两岸那些枯死的松林，虽无法复生，但那萦绕不散的绝望意蕴已然散去，只余下自然的荒凉。 玄奘立于大殿中央，沐浴在从天而降的光柱中，周身佛光圆融，气息愈发深邃。他望着那寂灭心灯最终消散的地方，默诵往生咒文，超度那万载沉沦终得解脱的无数灵性。 孙悟空则拄着金箍棒，感受着脚下地脉从狂乱到逐渐平息的余波，胸口混沌龙鳞传来的温热感更加清晰，仿佛与这片被净化的大地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他火眼金睛扫视四周，确认再无任何隐藏的邪祟气息，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但眼底深处那一丝属于混沌魔猿的警惕，却未曾完全褪去。 陈默盘膝坐在一旁，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明亮。他内视己身，识海中那盏琉璃心灯，经过此番引导溟泉珠、对抗并净化同源执念的历练，焰苗似乎更加凝实了几分，光华内敛，琉璃色泽愈发纯净。而对溟泉珠的掌控与理解，也更深了一层。他能感觉到，这枚得自溟渊之底的珠子，其功用远不止于此，似乎还与更深层次的天地法则相关。 “师父，此间事了，我们是否继续西行”陈默调息片刻，感觉恢复了些许气力，开口问道。 玄奘微微颔首，目光望向西方，那里是之前陈默感应到微弱共鸣的方向，也是西行之路的必经之地。“因果已了，尘缘暂歇。西行路远，不可久耽。” 三人略作休整，便离开了这片已然“死去”的古刹遗迹。当他们再次踏上西行的官道时，心境与来时已截然不同。少了那份被执念隐隐牵引的沉重，多了几分历经劫波后的通透与坚定。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那寂灭心灯彻底净化、万载执念烟消云散的刹那，在极其遥远、超越寻常时空概念的某处不可知之地…… 这里没有光，也没有暗，只有一片永恒的、扭曲的混沌底色。无数世界的生灭、众生的悲欢，在此地都化为了微不足道的背景杂音。在这片混沌的中央，悬浮着一尊模糊的、难以名状的庞大黑影。 祂的形态不断变幻，时而如同跌坐的佛陀，宝相庄严，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死寂；时而又化作万千扭曲的魔影，张牙舞爪，充斥着毁灭与疯狂的意念。正是那曾在黑风岭现出魔念，疑似与上古鹏魔有所关联的——黑佛！ 此刻，这尊黑佛那仿佛由无数破碎世界构成的“眼眸”位置，两点幽深如同归墟漩涡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 “嗯”一声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低沉呓语，在这片混沌中回荡，引动了细微的法则涟漪。“寂禅宗的‘伪寂灭’烙印……消散了” 祂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时空的阻隔，投向了通天河畔，那片刚刚恢复清明的古刹遗迹。那万载执念的消散，对祂而言，仿佛只是棋盘上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被抹去。 “有趣……竟是借用了‘溟渊’的气息……是巧合，还是……”黑佛的意念中不带丝毫情绪，只有纯粹的冰冷与算计。“西行的那几个变数……成长的速度，倒是超出了些许预期。尤其是那只猴子……混沌的痕迹愈发清晰了……” 祂的“视线”似乎重点在孙悟空身上停留了一瞬，尤其是在其眉心那枚被压制、却依旧散发着隐晦空间波动的鹏魔印记上掠过。 “金蝉子的转世……十世修行，佛心剔透，是上佳的‘容器’……那身怀溟渊与佛门双重气息的小子，也是个不错的‘坐标’……”黑佛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未来的某种可能性。“计划需要稍作调整了……不能让他们太过顺利，也不能让他们脱离掌控……” 随着祂的意念波动，这片混沌的深处，几点更加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阴影缓缓蠕动起来，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让‘他们’去试试水吧……看看这些变数，究竟能搅动多大的风云……顺便，收回一些散落的‘资粮’……” 黑佛的“身影”缓缓隐没入更深沉的混沌之中，只留下那充满恶意的低语，在虚无中缓缓消散。 …… 西行路上，师徒三人并不知晓那来自不可知之地的注视与谋划。他们晓行夜宿，一路向西。 数日后，途经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此城名为“布金禅寺”，据说曾有高僧在此以黄金铺地，广度众生，故而得名。城中颇为繁华，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 然而，一踏入城中，陈默的眉头便微微蹙起。他识海中的溟泉珠，再次传来了极其微弱的、与之前在古刹感应相似的共鸣！但这一次，那共鸣并非指向某个固定的遗迹，而是……弥漫在整个城镇的空气中，混杂在鼎沸的人声与烟火气里，更加隐晦，更加难以捕捉。 “师父，师兄，”陈默压低声音，“这城中……似乎也残留着那种类似寂禅宗的、被扭曲的香火愿力气息，非常稀薄，几乎与寻常的人间烟火融为一体，但……确实存在。” 孙悟空闻言，火眼金睛开阖，仔细扫视着街上来往的行人与建筑。片刻后，他冷哼一声：“不错！是有点那种让人不舒服的、假惺惺的香火味！虽然很淡，但逃不过俺老孙的眼睛！而且……好像还夹杂着一丝别的……更让人讨厌的味道” 玄奘面色不变，手持锡杖，步履从容地走在人群中，仿佛一位真正的游方僧人。他的目光扫过街边一些售卖佛像、念珠的摊位，以及一些行人手腕上佩戴的、样式统一的木质佛珠，眼神微凝。 “阿弥陀佛。”玄奘轻诵佛号，“信仰本为导人向善，然若失其本心，徒具形式，则易为外魔所趁，化为枷锁。” 正行走间，前方街道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一群人围在一座颇为气派的府邸门前，指指点点。那府邸朱门紧闭，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积善之家”四个金字，但门缝之中，却隐隐透出一股令人不安的、混合着檀香与某种阴冷的气息。 “怎么回事”孙悟空是个好事的，立刻挤上前去打听。 一个围观的老者叹气道：“是张员外家……唉，真是造孽啊！张员外本是城中大善人，礼佛虔诚，常年布施。可自从月前，他从一个游方僧人那里请回一尊什么‘黑檀佛’日夜供奉后，整个人就变得古里古怪，家里也接连出事，先是牲畜无故暴毙，接着是下人接二连三病倒，如今连张员外自己也卧病不起了……请了多少郎中都看不出毛病，只说邪气入体……” 黑檀佛游方僧人 孙悟空与陈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而陈默识海中的溟泉珠，在听到“黑檀佛”三字时，那微弱的共鸣骤然变得清晰了一丝！其中蕴含的那丝“令人讨厌的味道”，也浓郁了不少！ “师父，”陈默沉声道，“那所谓的‘黑檀佛’，恐怕有问题。其气息……与这城中弥漫的扭曲愿力同源，但更加凝聚，而且……带上了主动侵蚀生灵的邪性！” 玄奘目光扫过那紧闭的朱门，眼神中慈悲与冷冽交织：“看来，又有邪祟，假借我佛之名，行害人之实了。” 孙悟空已然摩拳擦掌，眼中战意升腾：“嘿嘿，正好！刚活动完筋骨，又有不长眼的送上门来！让俺老孙去会会那劳什子黑檀佛，看看是什么妖孽敢在此作祟！” 新的风波，已悄然临近。而那隐匿于幕后的黑手，似乎也开始将它的触角，再次伸向了西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