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旅长的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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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 李云龙这一声哀嚎，比刚才缴获坦克时的狂喜还要响亮，调门高得都带了点哭腔。 他一把抓住何雨柱的胳膊，那力道，像是要捏碎骨头。“别他娘的洗了！快！给老子把地图拿来！在旅长到之前，咱们必须得给这铁王八，研究出一套作战方案来！”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在旅长赶到之前，把这出“厨子给坦克洗澡”的荒诞剧，扭转成一出“团长与技术专家运筹帷幄”的正剧。 不然，他李云龙的皮，今天非得被旅长那根心爱的马鞭给活扒了不可。 “地图干啥”何雨柱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溅起一滩混着油污的黑水。他看着李云龙那张因为惊恐而扭曲的脸，一脸费解。 “装样子！给旅长看！”李云龙急得直跺脚，对着旁边的警卫员吼道，“地图！军事地图！快！给老子拿来！” 警卫员连滚带爬地冲进指挥部，很快就抱着一卷地图跑了出来。 李云龙一把抢过地图，“啪”的一声，在坦克那还沾着水珠的正面装甲上摊开。他指着地图，对着何雨柱，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柱子，我的好兄弟，算老哥求你了。待会儿旅长来了，你就站在这儿，指着这地图，随便说点啥，什么发动机、变速箱、穿甲弹，你懂啥就说啥，说得越玄乎越好！让他觉得，咱们不是在胡闹，是在搞科研！” 何雨柱看了一眼那张沾了水的地图，又看了看自己满是油污的手，皱起了眉头。“团长，这地图可别给俺弄脏了。再说，俺这手，刚摸完履带，味儿还没洗干净呢。” “……” 李云龙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在打颤。他看着何雨柱那张无比真诚的脸，真想一拳头把他打回四合院去。 赵刚在一旁，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幕，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裂痕。他走上前，默默地从何雨柱手里拿过那块滴着黑水的抹布，又从旁边一个兵手里拿过一块干布，递给何雨柱。 “何师傅，擦擦手。”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放弃治疗的平静。 然后，他转向李云龙，镜片后的眼神透着一股子疲惫。“老李，别演了。你觉得旅长那双眼睛，是能被你这点三脚猫的戏法给糊弄过去的” “那怎么办”李云龙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总不能让他老人家一来，就看见咱们全团围着这宝贝疙瘩洗澡吧他非得觉得我疯了不可！” “你本来就疯了。”赵刚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然后指了指那辆坦克，“现在，让你的人，把水桶、抹布都给老子藏起来。坦克周围，拉上警戒线。你，还有张大彪、王根生，就站在这儿。何师傅……” 他顿了顿，看向正在认真擦手的何雨柱。 “何师傅，你就站在车头，打开引擎盖，就当是在检查发动机。”赵刚推了推眼镜，下了结论，“咱们不演戏，咱们就摆出一副‘我们刚刚干了件大事，正在进行技术评估’的专业架势。” 李云龙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对啊！老赵，你他娘的真是我的诸葛亮！就这么办！” 他立刻转身，对着周围那些还在看热闹的兵，恢复了团长的威严。 “都他娘的看什么看！没见过坦克啊！”他一脚踹在离他最近的一个兵的屁股上，“张大彪！让你的人把家伙事都藏好！快！王根生！带你的‘点名分队’，在坦克周围五十米，给老子布上警戒哨！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都不准飞进来！” “是！” 一声令下，刚才还乱糟糟的营地，瞬间变得井然有序。 战士们以一种打扫战场的速度，把水桶、脸盆、抹布藏得无影无踪。张大彪带着人拉起了警戒线，把看热闹的兵都赶到了远处。王根生则带着他的神枪手们，一个个站得笔直，散布在坦克四周，眼神锐利，活像是保护国家元首的警卫。 何雨柱也被李云龙半推半就地按在了坦克车头。他倒也没什么意见，打开了引擎盖，开始还真像模像样地研究起里面的线路和管道来。 “这根管子老化得太厉害了，得换。还有这个滤芯，堵死了，怪不得刚才启动那么费劲……”他一边看，一边小声嘀咕。 李云龙站在他旁边，背着手，挺着胸，努力摆出一副运筹帷幄的深沉模样。赵刚则抱着手臂，站在另一侧，表情淡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三个人，一辆坦克，构成了一幅看上去极其专业、极其唬人的画面。 就在这时，那阵急促的马蹄声，已经到了山口。 “吁——” 一声长长的勒马声，一匹神骏的东洋大马人立而起，马背上的人影没等马蹄落地，就直接翻身跳了下来。 来人身材不高，但敦实有力，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腰间的武装带勒得紧紧的，脸上带着一路风尘，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他手里没拿枪，只攥着一根油光发亮的马鞭。 正是八路军三八六旅旅长。 旅长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骑着快马的警卫员。他把马缰绳扔给警卫，大步流星地就朝营地中央走了过来。 李云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赶紧给赵刚和何雨柱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换上一副惊喜交加的表情，迎了上去。 “旅长！您怎么亲自来了！这大老远的，可把您给累坏了！”李云龙一把握住旅长的手，那热情劲儿，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爹。 旅长没理会他的热情，甩开他的手，那双眼睛，越过李云龙的肩膀，死死地钉在了他身后那辆庞大的钢铁造物上。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像是在确认一个不敢相信的梦。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战士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他们的最高长官，走向那辆代表着奇迹的坦克。 旅长走到坦克前，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那只布满老茧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坦克冰冷的装甲。从车头，到炮塔，再到履带。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李云龙的心随着他的动作，忽上忽下。 旅长绕着坦克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车头，目光落在了正一脸专注地研究着发动机的何雨柱身上。 “他就是何雨柱”旅长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报告旅长！是！他就是咱们独立团的宝贝……呃，技术总顾问，何雨柱同志！”李云龙赶紧立正回答。 何雨柱听到有人叫他，这才抬起头，看到了面前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他手里还拿着一根沾着机油的火花塞，对着旅长，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旅长看着他那身伙夫的打扮，又看了看他手里专业的工具和那副研究的劲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 他转回头，再次看向李云龙。 “李云龙。” “到！” “你给老子滚过来！”旅长的声音依旧平静。 李云龙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屁颠屁颠地凑了过去。 旅长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抬起了手。 李云龙吓得一缩脖子，闭上了眼睛，以为那根马鞭要抽下来了。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旅长只是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三下。 “好小子。” 旅长咧开嘴，笑了。那笑容，灿烂得像雨后的太阳。 “你他娘的，干得漂亮！” 李云龙愣住了，他慢慢睁开眼，看着旅长那张满是赞许的脸，一股巨大的狂喜冲上头顶。 “嘿嘿……旅长，您过奖了，这都是……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少给老子来这套！”旅长笑骂了一句，然后他脸上的笑容一收，压低了声音，凑到李云-龙耳边，“说，怎么弄回来的” 李云龙正要添油加醋地吹嘘一番，旅长的目光却瞟向了不远处地面上的一滩还没干透的水渍，和水渍旁边，一块被匆忙踢到草丛里，只露出一角的破抹布。 旅长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他吸了吸鼻子，空气中，除了泥土和硝烟的味道，似乎还飘着一丝……淡淡的皂角味儿。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重新落在了李云龙的脸上。 这一次，眼神里没有了赞许，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寒意。 “李云龙。”旅长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老实告诉我，我来之前，你们……是不是在给这坦克……洗澡” 李云龙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全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