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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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庭院里，紫藤花正开得热闹，一串串淡紫的花穗垂下来，像挂了满架的香雪。于彩铃跪在铺着软垫的矮凳上，手里捏着支银柄眉笔，正专注地给柳清禾描眉。 柳清禾斜倚在美人榻上，乌发松松挽了个髻，只用支玉簪固定着。她本就生得极美，是全州出了名的美人，此刻素着一张脸，更显得眉眼清丽，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倦意——州主最近忙于边境战事，已有半月未归，她夜里总睡不安稳。 “夫人的眉形生得好，像画里走出来的远山黛。”于彩铃的声音轻柔，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软，“只需轻轻描几笔，就更显精神了。” 她的手法极巧，银柄眉笔在柳清禾眉骨上轻点，落下的黛色深浅恰到好处，既保留了原本的自然，又添了几分妩媚。这手艺是她从那里学来的，最擅“三分妆”——只化三分，却能衬得人美十分。 柳清禾望着铜镜里渐渐清晰的眉眼，嘴角微微牵起：“还是彩铃的手巧。前几日州主送来的胭脂，我总觉得太艳，你调的这‘桃花晕’，倒正好。” 于彩铃笑了，从妆奁里取出个小巧的瓷盒，里面是她用桃花汁和珍珠粉调的胭脂，颜色像初绽的桃花，透着水润的光泽。“这胭脂加了点蜂蜜，既养肤，又不容易脱妆，夫人戴钗环时蹭到，也不怕染得满头满脸。” 她用指尖蘸了点胭脂，轻轻点在柳清禾的颧骨上，然后用指腹慢慢晕开。动作轻得像蝴蝶点翅，带着种说不出的温柔。柳清禾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微凉，混着胭脂的甜香，让心头的烦躁淡了不少。 “说起来，你过来这里也有半年了，”柳清禾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她鬓边的珍珠耳坠上——那是州主赏的，“州主府里规矩多，没受委屈吧” 于彩铃的手顿了顿，随即笑道：“夫人说笑了，您待我像亲妹妹，府里的人谁敢怠慢”她说着，拿起支细如发丝的眼线笔，沾了点用乌梅子汁调的眼线膏，“夫人的眼尾微微上挑，画点眼线更显风情，州主回来见了，定要欢喜的。” 柳清禾被她说得脸颊发烫，却没再推辞。眼线笔在眼尾轻轻一勾，原本清丽的眸子顿时添了几分媚色，像含着水光的杏核。 廊下传来丫鬟的脚步声：“夫人，厨房炖了银耳羹，要不要现在端来” “端来吧。”柳清禾应着，看向镜中的自己——眉如远山，面若桃花，眼含秋水，竟比往日明艳了许多，却又不失端庄。她满意地笑了，“彩铃这手艺，真是绝了。” 于彩铃刚要回话，忽然瞥见柳清禾耳后有颗极小的红痣，藏在发丝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心里微微一动，想起以前网上那里看过，耳后有红痣者，若用点过晨露的凤仙花粉点一点，能保夫妻和睦，平安顺遂。 “夫人别动。”她轻声说，从妆奁底层摸出个小纸包，里面是晒干的凤仙花粉，“我给您点个‘平安痣’。” 她用细针沾了点清水，再蘸上凤仙花粉，轻轻点在那颗红痣上。粉是正红色，与耳后的白皙肌肤相映，像落了点胭脂泪，别致得很。 “这是……”柳清禾有些疑惑。 “我听人说的，”于彩铃笑着解释，“耳后有痣是福相，点上凤仙花粉，能护着您和州主平平安安。” 话音刚落，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管家的声音，带着几分慌张：“夫人！不好了！边境传来急报，州主他……” 柳清禾猛地坐直身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刚画好的眼线都因为动作太急，晕开了一点。“州主怎么了”她的声音发颤，抓住于彩铃的手，指节泛白。 于彩铃心里也是一紧，却强作镇定地扶着她：“夫人别急，管家话还没说完呢。” 管家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封火漆印的急报，脸色发白：“州主……州主在战场上受了伤，目前正在往回赶，让夫人……让夫人备好伤药。” 柳清禾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多亏于彩铃扶得快。她抓过急报，手指抖得厉害，连封漆都拆不开。于彩铃赶紧接过，拆开一看，上面的字迹潦草，只说州主左臂中了一箭，伤势不轻，已脱离危险，正在归途。 “夫人您看，州主没事了。”于彩铃把急报递过去，声音尽量平稳，“只是中了箭，咱们备好金疮药和补血的药材，等州主回来好好调养就是。” 柳清禾看着急报，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刚画好的胭脂被泪水冲开，在脸颊上留下两道浅红的痕。“都怪我，刚才还想着让他欢喜……” “夫人别这么说。”于彩铃拿出手帕，轻轻替她擦去泪痕，动作比刚才画妆时更轻柔，“州主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回来的。您现在得保重身子，不然等州主回来了，见您憔悴，该心疼了。” 她重新拿起胭脂，想替柳清禾补妆，却被按住了手。柳清禾看着她，眼底带着泪光，却多了几分坚定：“不画了，等州主回来，我再让你给我画。”她站起身，“我去库房看看伤药，你……你替我准备些路上用的干粮，我想亲自去城门口等他。” 于彩铃点头：“夫人放心，我这就去。” 看着柳清禾匆匆离去的背影，于彩铃拿起那块沾了泪痕的手帕，上面的胭脂印像朵破碎的桃花。她轻轻叹了口气，将妆奁里的凤仙花粉收好——希望这平安痣，真能护着他们夫妻平安。 于彩铃刚把干粮包好，就见柳清禾的贴身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彩铃姑娘，夫人让您过去一趟，说要再描次眉。” 她提着食盒往正厅走，远远就看见柳清禾站在廊下，风掀起她的裙角，乌发被吹得有些乱。州主的急报就放在石桌上，火漆印裂开的纹路像道伤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