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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太阳直射下来，晒得人头昏眼花。大汗淋漓的两人爬到山上，已近十一点。路上的行人很少，地表的温度估计将近四十度，算是东北少有的高温。前两天刚刚立秋，却没有一丝秋风乍起的萧杀，南风的粘腻感依然如影随形。四叔家也在半山腰，越过山上市场过去都是下坡。坚持着走到楼旁边的小卖店，哥俩要了两瓶冰镇汽水，一口气喝完，再打两个饱嗝，才算又活了过来。 回到楼上才十一点多，四叔、四婶正陪着爸爸、妈妈在客厅里喝茶聊天，子美姐也在一旁陪着说话。筒子楼的客厅不大，十几平方的样子，昨晚十个人一桌勉强能放下。两个嫂子在附属厂上班，属于大集体，待遇一般，却可以摸鱼，应该是提前回来招待客人，在厨房里忙活着午饭。四哥、五哥都是正式职工，管的严，一般是十一点半下班，到家差不多十二点。 “爸、妈，你们检查的怎么样”子玉一屁股坐在绿色的老式风扇旁边，感受着风的清凉。 “都挺好的，就是我和你爸的气管不太好，大夫让你爸少抽烟，让我少吃凉的，冬天减少户外活动。”妈妈笑着说：“你爸戒烟都快两年了，气管好多了。咱家今年这豆腐也不做了，冬天就不用去外面吆喝，气管上的毛病就越来越轻。” 闲聊中，子玉才了解到，现在的体检根本不是后世的那个样子。虽然有血常规的生化指标的检测，但项目不多。更多的是身高、体重、视力、听力、血压等一系列外科常规指标检测，肺部ct算是钢厂职工特有的福利，主要是预防矽肺等职业病用的。再有就是中医的望闻问切，由老大夫讲解一些中老年常见病的预防。那些肠镜、胃镜，以及磁共振等癌症筛查的工具在医院里根本不存在，想想也是，在这一时期，这些工具要么刚被发明，要么处于萌芽状态。 “报告啥时候出你们的血压怎么样”子玉又问道。 “啥报告”妈妈反问：“就是抽了两管血，其他的都说给我们听了。你爸吃了早饭，没抽血。那个李大夫说你爸有痔疮，不让吃辣，让少喝酒，没说什么血压。” 还有指检项目！子玉听到暗自高兴，一般80%的直肠癌都可以通过指检检测出来。“那大夫说你了么” “我啥都正常。”妈妈乐呵呵的说：“给我们检查的是个姓刘的女大夫，说我有点超重。倒是我后面的那个姓马的，摸出来是混合痔。大夫让注意，说容易病变，让她每年都注意检查，吓我们一跳。得个痔疮这么麻烦！” “报告要一个礼拜，到时候我去取。”四婶笑着说：“三哥爱喝酒，来仲道这两年生活好了，吃肉吃油多，又不干重活，运动得少，才查出来高血压。大哥、大嫂你们平时干活多，也没有那么容易得这病。高血压、糖尿病都是富贵病，咱穷人想得都没那条件！” “可不是，炒菜放油多了，我妈都骂我不会过日子。这数着油滴做菜，哪来得油水。”子美姐吐槽。 其实这是很多家庭过日子得方式。百年以来，国家一直是积贫积弱，有太多的人口处于饥饿状态，也就是这十多年大力发展经济，老百姓得日子才好一些。东北工业基础好，大部分家庭都能吃饱穿暖，粮票、布票等票证才退出交易市场，但那代人居安思危的意识一直没有改变。 “死丫头瞎说话！”四婶笑着拍打子美姐，理直气壮的说：“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受大穷！过几天好日子就傲气的找不到北了。” 笑闹了一会，二哥和四哥、五哥一起回来。昨晚定好的一起吃饭，三人都在主体厂，这段时间生产任务重，车间要求中午带饭，和同事一起吃。这两天他们也都请假，中午回来聚餐。饭桌上大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爸爸、妈妈和二哥还有一点质疑，但四叔一家却是集体支持。毕竟他们对仲道的消费更了解，这里的经济繁荣度哪是农业乡镇能比拟的！相对来说子玉一家更显保守，高度决定视野，视野决定方向。这也给子玉提了个醒，以后不仅要让大哥跳出窠巢，其他家人也要尽量开拓视野，煤河镇还是太小。这次转型要不是有四叔一家的支持，决策速度肯定还会延迟。 “大哥，你下午和设计院的碰完，我找附属厂去赶工，做几节柜台，两天差不多。”五哥是技术工，朋友多也对口。 “那行，原本我觉得赶不上礼拜天开业呢！这时间足够了。”大哥很高兴，刷墙、做防水等其他的小活不耽误时间，可以赶晚工。 “到时候我找几个哥们，把市场的那个新门市好好收拾一下。啥料也不用准备，厂里都有，开业的时候请一桌就行。他们都有外捞儿，以后也是咱的常客。”这时代的人们以厂为家，五哥用正确的打开方式，充分利用资源。 “好啊！那我明天就去四叔说的那个屠宰场联系货源，后天多运回去一些，提前加工好预备着。我估摸着，山上和山下两个市场，怎么也比煤河中心市场人多，大后天开业，就按中心市场的双倍货量准备。” “行啊，剩下的可以储备着，在老汤里也不怕坏。”爸爸接口。四叔家不知道中心市场的实际状况，也不知道御八珍的经营情况，都没有多说。 “剩了咱自己家分分，给亲朋好友的送送，也算跟着吃个瓜烙。”二哥建议，毕竟四叔一家出工出力，不能白忙活。 “这玩意挺老贵的，要是少来无去就送了，要是剩的多了，让子才找个车送回镇上，也没有多远。”四婶还是比较过日子，插嘴道：“他们单位车多，给开车的买两盒烟就行！”子玉知道四哥后来去了汽运处，开了十多年的小车，然后又做了调度，一直很风光。这个时代司机很吃香，号称：脚下一块铁，到哪都是客（读且）。四哥嗜酒的习惯，也是那时候养成的。 一顿中午饭，大家群策群力，把装修和开业的事也就定的七七八八。吃完饭，几个该上班的都走了。子美姐要回家看孩子，四叔去主卧睡午觉，剩下四婶陪着子玉一家闲聊。爸爸、妈妈今天要坐下午的火车回煤河。十多年以来，这是他们在外面滞留最久的一次。四婶搬家的建议虽好，但对于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他们来说，故土难离既是生活环境的改变，也是情感上的割舍，这种埋骨桑梓的情节蕴藏在国人的骨血里。改革后的四十年多年，多少离家游子，相隔万里，依然难改阖家团圆的祈望，在一个个寒冬，创造出世界上最大的人口迁徙的壮举。 对于这点，子玉却很有信心。我心安处即是家！事业方向的改变，一定会改变兄姐子侄们的生活环境。传统的父母，会尽量的遵循和孩子一起生活的本能。未来一段时间，家人事业和生活的重心会集中在仲道区和新华区，那么父母搬家就是大概率的近期事件。接下来搬去哪里，选择哪种生活，才是子玉所要考虑的。 下午，子玉和大哥见了那个设计院的哥们。这哥们叫王长平，平市人。应该是刚毕业没多久，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略有稚气，有着这个时代人们的淳朴，也带着知识分子的优越。他毕业于省建筑学院，学的是比较新潮的室内设计，但在钢厂却属于明珠暗投。和子玉简单交流后，忙活了一阵，画出来一个草图，让大哥看得不明觉厉。 老实说，姬子玉也没有什么设计天赋，之前设计的那些“御八珍”的东西，在三十年后几乎是门店必备。不过再想突破却不容易，在这个时空实现起来比较艰难，很多材料和工具都无法确认有没有，只能屈服于眼前。 划掉那些吊顶、包墙看起来很摩登的骚操作，增加了一些射灯，把柜台改成白钢底座加透明玻璃的展示柜，强调了一下厚度及安全性，子玉也就黔驴技穷。也多亏是在仲道钢厂这面加工，白钢及钢化玻璃还有一些渠道，至于做出来是什么样子，只有天知道。后厨还是要保留，所有送过来的成品都要在这里加热一下，这时代热食代表了新鲜，冷食一看就没有啥食欲。尤其是这年头的土猪的下货，凉了以后就是一层白油，秋冬季节没处看。 把设想交流完，子玉让大哥等五哥来实操，自己便出门去找印刷厂。本来还没想这么早就点开促销的技能点，奈何这仲道的架子已经搭好，要调整布局，资金就会紧张，所以点开这技能就成了必然。也算让家乡人民，提前七年感受来自“三株”魔法学派的洗礼，早点磨练出，对这一堪称丧心病狂广告轰炸方式的免疫力。 让大家体验几成的功力呢子玉琢磨着，罗列出一系列方案。曾经在大魔导门派供职两年的资深小短文作家，再结合跨世纪后的种种经典方案，搞个小恩小惠的打折促销，轰动这个小城区不是问题。至于抽奖、刮奖这个初见苗头的大杀器，子玉想都没想的就在脑海里给枪毙了。那个方式搞钱是快，但死的更快。不仅会坑了自己，还会把整个家族带入危险地带。祸患常积于忽微，智勇多困于所溺，君子虽爱财，取之需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