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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已是沉沉一片，两侧的路灯那昏黄的光线把两个影子，拉扯成散碎而错落的一片。二虎知道子玉家都不吸烟，自顾自的点了根，吞吐间一脸怅惘的道：“我在晋省两年，一直在矿上打打杀杀，运气好没有出事，挣得不少，花的也不少。”转头看子玉没有不耐烦，笑笑：“我其实挺喜欢那种日子，简单、刺激、过瘾，直到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儿。那是第一个老板的小女儿，我喜欢她，那姑娘知道，对我也挺有意思。曾经问过我想不想去市里生活，我说矿上挺好的，她就没再问。后来她家的矿出了事儿，她嫁给了矿务局一个领导的孩子，去了市里。后来我问过才知道，女孩虽然有点喜欢我，但她讨厌我所说的江湖。那之后我就没了动力，觉得矿上的生活挺没意思的，那些打打杀杀、快意恩仇只是假象，江湖太复杂，三教九流都在为钱奔波，各揣心思，没有义气。所以见到师哥的信，我就回来了。” “那这个小芹姐是咋回事”子玉问。 “那是个傻孩子，发完工资不自己存着，带着来市里要给家人买新衣服，在车上被盯上，割了包。上班的时候哭丧个脸，中午不吃饭，就知道哭。我巡店的时候，桂枝嫂子找到我，我寻思来瞅瞅。唉，谁合计长得和那个女孩这么像！”二虎咂摸咂摸嘴，又嘿嘿的笑起来：“我觉得这是老天爷给我的补偿！我就找了道上的人，要回了钱包。又让做买卖的道了欠，那荣家门的人挺上道的，一口一个小嫂子叫着，后来就这样了。” 这是典型的英雄救美啊！这架势那个女孩能挡住子玉感慨二虎这江湖套路深，不禁又问：“啥是荣家门” “嗐，你听听就成啊！师哥他们不和你说，就是不想你知道。”二虎强调：“江湖路上挺多行当，后来打的就还剩下黑不黑、灰不灰的几门，有点传承的就是金、葛、兰、荣四家。金就是算命的，那些瞎子、半仙、摆摊算命的都是。葛是江湖卖艺的耍嘴皮的，大鼓、相声、二人转以前都算，现在是骗子、卖假药、打窝子的。兰就是耍钱的，干爸常说的赌钱鬼就是出千的，还有放利的、牵驴的。荣就是小偷，这玩意是一窝一窝的，那块都有。跑江湖对切口，分南春北典，合起来叫春典，也叫唇典，相当于江湖上的新华字典。” 子玉原时空没接触过这些，现在听起来很是神奇，这春典就像第二套语言系统一样。 “那二虎哥，你这属于那门那派” “现在哪派都不是！”二虎凛然：“以后你也离这些远一点，都不是啥正经东西。” “那你知道的咋这么多” “唉，咱们练武的门派多，正经人家的不少，但走镖护院、拦路抢劫的也不少。慢慢的这些宵小之辈也就形成了一个横家门，所以知道一些。” 子玉恍然，江湖传承各有兴衰，建国后横扫各路牛鬼蛇神，寰宇一清。但随着改开之后，市场活跃，又有外部势力介入，这些堂门会馆不可避免地会重新出现。尤其这十年，国际形势动荡，很多东西就改头换面，有重新起势的模样。 “爱军哥他们那游戏厅算江湖买卖么”子玉凛然。 “那不算！准确的说兰门就是赌博出千的，大的城市少，钱多人杂的小地方才多。而且捞偏门都是流串，要是有固定的摊位，不是一抓一个准儿。” “那小芹姐这你咋想真动心了”放下心中的疑虑，子玉继续问。 “咱家干得是正经营生，我这次回来也算是金盆洗手，不走江湖路了。”二虎知道子玉在家里的地位，也没有把他当孩子看，交了实底儿：“我瞅着小芹挺本分，也不讨厌我，就先处着。等段时间我让干娘帮我说说媒，也算了了俺爹一块心病。” “家里啥情况你打听了么。”按老家的规矩，凡是嫁娶结亲，都是要访听家风的。毕竟婚姻大事不能马虎，于是提醒。 “她家是三江村的，老辈儿是解放前闯过来的，也算老家人。姊妹四个，身上俩哥一姐，在钢厂有工作，都结婚了，是本分人，干娘托人问过，没啥各色（sai）的。小芹是老小，爹妈身子骨都挺好，就是他爹好喝两口，不算大毛病。” “你这打听的挺明白啊！”子玉叹道，都说男追女隔层山，但架不住山海都可平啊。 “那丫头单纯，问啥都说。”二虎想起啥，嘿嘿直乐。 “那是人家稀罕你！要不谁傻啊。” “这我不跟你犟！”二虎卖了个乖。 俩人相视而笑，又跺跺脚，正准备进屋暖暖，便看见小谢从游戏厅那边跑过来，见到门口的俩人，一愣后，便招呼道：“二虎哥，你咋来了” “你们兄弟像查户口的，都这么问！我是安保部的，到处巡查不是很正常么”二虎知道这小子和子玉关系好，却也不能像对子玉那样信任，啥话都说。 “嘿嘿，我就是惊讶。”小谢话题被带偏，也没有继续问，转头对子玉道：“苏斌、李洪他们在游戏厅里，正赌马呢，你过去瞅瞅不” “嘿，老三你敢玩赌马机，不怕干爹打断你腿！”二虎讶然。 “我可不敢玩！是我的三个同学挺沉迷的，我怕时间长走了弯路。”子玉简单解释了一下之前的情况，没有提自己被借钱的事儿。 “关系好不不好的话，别往身上揽事儿。”二虎提醒。 “一个是初中同学，关系非常好，他姐是我班主任，他姐夫是咱们煤河工商的关队长。另外俩是高中同学，里面还有一个煤河老乡。”子玉摊摊手。 “那行，我陪你过去看看。”二虎让小谢带着，三人走向游戏厅。 内厅里，赌马机有三台，与外厅的冷落不同，这里围满了人。苏斌紧盯着屏幕，心脏随着马蹄声的电子音躁动不休，这把他把握挺大的，连输了五十多个币，有点慌。之前赌马都是小打小闹，上学期间没有时间，赶上周日才玩玩儿，太不过瘾了。前两天放假倒是有时间了，可李玉、牛华又回家，没有兄弟一起玩，胆气不太足。今天总算聚齐了，又从家里拿到了生活费，还没来得及还账就心急火燎的跑过来，没等咋地呢就没了十块钱，这把赌了十个币，不能看差了吧。 “3号、5号冲啊！”“4号，4号！”“我的2号，快点冲！冲啊！”机器旁的人大呼小叫着，为自己押注的马呐喊。 “卧槽，啥杰宝玩意！”“去他妈的！又掉了。”落后的马主发泄着不满的情绪。 “耶！耶！耶！我中了！我中了！”苏斌挥舞着手臂，高大的身躯鹤立鸡群。 “卧槽，牛逼啊！老苏。这把赚翻了吧！”牛华的声音从另外一台机子传来。 “独中！10注，20倍！哈哈，老子就知道肯定能中，我都养了十多场了，这局必中啊！”苏斌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子玉听得直摇头。 “哥们，行啊！你这路儿看得挺准，下把哥哥跟你下注，沾沾你的财气。”内圈里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和一众的卧槽区别很大，二虎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邪。 小谢听到苏斌中奖的声音，也挤了进去。机器吐币的声音，是除了老板以外的人都听得最悦耳的声音之一。 “老苏，这把我也跟你几个币子！”小谢也动心了。 “没问题啊！我跟你说，这把4号、6号都有机会，你一样下俩，我下五个。”苏斌指挥着，从兜里摸出一根火柴，咬在嘴边，一脸小马哥附体。 “我也跟五个币！”那个尖细的声音响起，透过人群，子玉看到一个黑黢黢的人，二十多岁，脸色平和，忠厚老实的样子，只是在笑得时候有些奸。 “好嘞，下完了，我就拍了。”苏斌的手在按钮上摩挲着，在黑脸上完分后，立马拍下。咔的咔的电子马蹄声混着叫嚷声又响起。 子玉没再关注这边，看了一眼牛华那台机器，便看见他那泛着油光的黑脸，眼神灼灼的盯着屏幕，咬着后槽牙，腮帮子上的肌肉不时的抖动着。一旁的李洪却没啥精神，看见子玉探头后，便让出位置，挤出来笑道：“子玉，你咋来了刚才看到王建他们，说你没来。” “去旁边的御八珍看一眼，你咋没玩” “嗐，我不爱玩这玩意，还不是这俩犊子拉我来。这小牛输的眼珠子都红了，这个月的生活费又他妈泡汤了。”李洪撇撇嘴，满心无奈，他喜欢玩儿，喜欢交朋友，却真心不喜欢这电子游戏。就他这体格，熬几个大夜就废掉了。 “你呀，死要面子活受罪！”李洪性格比较江湖，子玉也挺欣赏，也更加坚定了帮他们的决心。 “你玩不我这还有十几个币子，给他们一会也就祸祸干净了。”李洪问。 “我不玩这玩意，就过来喊他们几个回去。你也别玩了，跟我回学校吧。” “我可不想回去受罪，刚放假，咋也得潇洒几天再说。一会我去市场里面看会儿录像，港台片，老好看了，你去不”李洪两眼冒光，倾情推荐。这时候的港台片子刚进来，很多地方还在偷偷摸摸的放。 “我就不去了，你也别太晚，要不就回不去寝室了。” “没事，我们经常去苏斌家，对付一宿问题不大。” 远处，二虎和老板刚聊完，见子玉看过来，歪歪脑袋，示意回去，子玉便与李洪告别，重新回到御八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