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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仲道的时候已经是21号上午，姬家大院里冷冷清清，在门口碰到了送货的姐夫才知道，妈妈要帮姐姐看着小曦月，去了大安；爸爸去新厂督促办公楼和家属楼的进度；大哥去了港城，大嫂还在奉天坚守；二哥在大安，二嫂则带着两个孩子去奉天和大嫂汇合，没有了经济上的压力，妯娌两个现在处的还挺好。也许以后还会有口角龌龊，但可能都是高端局，不再是鸡毛蒜皮的那些小事了。 “哎呦，大学生回来了！我正要去仲道屠宰场再拉一车原料，你要是想去大安找咱妈，正好顺路。”见小舅子有些嫌弃，便道：“我刚拉完一车，还没冲洗，味儿有点大，要不你刚回来就别动弹了，在家等着，反正中午都要回家吃饭。” “行啊！你去忙吧。”捂着鼻子让姐夫先走，子玉准备先去三江的厂子转一圈。 回屋放下行李，子玉去厨房瞄了一眼，只看到有一个帮厨的大姐在准备饭菜。交代一下后，他便锁了门，溜达着去了养殖场。 这个养殖场原本村里想接手过来，也和姬家聊过，但陆教授团队也需要一个实验基地做多轮测试，子玉便又把它划归给了禾丰饲料，还是表姐做负责人。基地的规模没有扩大，一百多头出栏后，空位又被小猪填满。在听到人声路过便开始哼哼叫唤，大概是以为有人来加餐。 “咱家的小鸡开始下蛋了，你去看看不”表姐看到子玉过来便问了一嘴。 “哦，一天能下多少” “这五千多只小母鸡，月初就开始产蛋，刚开始一天才几百个，现在能捡两千多。一天要捡两三遍！刘教授说九月份进入产蛋高峰，一天得四千多个，还挺挣钱嘞。” “哦，挺好的。”子玉对这个实在没啥概念，也不太想去看，便转移话题，“刘教授她们留了几个人在这里” “常驻的就一个刘教授，剩下那四五个都是学生。小鱼儿，你说这上大学也没啥了不起的哈，还不是要和我们一样来喂鸡、喂猪的。”表姐以前对大学生充满了敬仰，认为那些人都是文曲星下凡，是要研究卫星导弹的。现在近距离接触后，发现大学生也要干这些埋汰活儿，颇有理想幻灭的赶脚。 “有知识喂鸡也和别人不一样，刘教授她们做这些工作，不过是她们研究的一部分。但没有知识，喂鸡就是工作了，而且还没的选。”子玉帮着大学生挽尊，又叮嘱道：“明娇学习好，千万不能因为是女孩就耽误她。你要是有困难，就申请家族基金。” “那不能，咱老家的规矩就是要饭也得供，我可不能让我姑娘像我一样，耽误在文化上了。”表姐语气坚决，后世她也确实是如此做的，为了儿女的学业付出很多。 “你们是农村户口，老大是女孩，是不是有政策，可以再生一个”想起表姐还应该育有一子，属于亲属里少有的儿女双全的体面人，便问道。 表姐脸一红，挺了挺肚子道：“我这都显怀了，这你都没看出来啊！真是个傻小子。” “啊！我还以为你发福了呢。”子玉恭喜道：“等孩子出生，我这当舅舅的，一定给个大红包。” “你还是个孩子，那用你包红包。”表姐笑着又问：“鸡场的味儿大，我一过去就想吐，这阵子过去的次数就少了，要不我陪你去一厂看看吧。” “行啊！那咱们慢点走。”子玉也不知道改成一厂的三江禾丰是谁负责，有表姐带着还能方便一些，于是边走边问：“你怀的是小羊羔还是小猴子” “我今年胖了不少，这快五个月才显怀，应该是属羊的。” “三羊开泰！这属性好。”民间有十羊九不全的说法，不过姐夫家属羊的多，也算好事。 工厂里人员来去匆匆，见到表姐也都是点头致意，偶有认识子玉的，也不过是打声招呼就走，没有人停下来寒暄。 “这整的还挺忙活的！”子玉点头。 “任务重啊！现在一厂、二厂都是满负荷生产，晚上都在三班倒。子秀说下月设备到了，才能捞着喘口气。” “怪不得还得带着孩子去上班！看来生产压力很大呢。”子玉对小曦月有些愧疚。 “没辙啊！子秀说山城县养殖场的建设数量扩大了一倍，还有啥散养计划也弄了个二期。再加上月初平城参观完，要货量也越来越多，现在不但机器干冒烟了，子秀的嗓子也冒烟了。天天无了号风的，多亏秋子脾气好，能忍得了你姐的狗脾气。唉！” “那中午我劝劝她，别总呲嗒姐夫。不过二厂也要马上启动另外四条生产线的建设，总被订单追着屁股跑也不行啊。”子玉知道姐姐的脾气，他以前也没少被收拾，只能默默的给梁秋精神上的支持。 “已经开始建了！原先说得十月份，现在你姐也豁出去了，反正账上也有钱，一下子全上马。设备九月底就都能到，二厂有了这十条生产线，再加上一厂的这两条，今年应该够用了。” “这一下子铺这么大的摊子，也难为我姐了！光那一两百人的吃喝拉撒，就够她喝一壶的。”子玉感觉禾丰发展的过快，有点超出掌控了。但想到扶贫这个大命题，也不由得叹口气，今年还好过，等梨县见了成效，明年恐怕会更忙碌。 “你大哥把子荃调过去帮她管车间，也让子美把两个助手派过去，帮着管招聘和培训！多亏咱家姊妹多，总算把摊子支吧起来了。” “这个厂谁在管”子玉问。 “一厂老人儿多，不用多操心，子秀就让我代管了。”表姐感慨道：“你说我大老粗一个，字都认不全，管这么老些人也是赶鸭子上架啊。”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自己家人，有事儿就得上啊，姐。”子玉不想插手姐姐的细节管理，这是给她的成长机会。 “也是，亲戚，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 “福达金属咋样了挺长时间没过去，也不知道五哥弄得咋样。”子玉不想过多纠结于这个话题。 “这我就不知道了，子秀追产量追的我脑袋疼，没工夫管其他的事儿。”表姐摇头：“昨天晚上子强过来吃的饭，今天走没走我就不知道了，你过去看看，我去车间看看产量，就不陪你了。” “行了，我可不敢折腾你！”子玉摆手：“你注意休息，别太累，我去福达转转。” 辞别表姐，子玉顺着村路走向福达金属。已接近十点，秋老虎开始肆虐，被拓宽的马路上，不见行人。冒着烈日踽踽独行了十分钟，满脸汗水的子玉终于看到了福达。不见了三月份那副草创的样子，红砖围墙在四周延绵，气派的大铁门像张巨口，吞没了延申过去的马路。大门旁边搭着凉棚，一个门卫坐在椅子上听着收音机。 “大叔，姬子强在不在，我是他弟弟。” “哦，姬厂长刚才出去了。”门卫听说是子强的弟弟，忙正襟危坐的道：“他一早就和马师傅，带着开发小组去御八珍的生产车间了，估计下班前才能回来。” “还得再去御八珍！”望着大门里整齐的车间，子玉叹口气，本想进去聊聊天躲躲太阳的。无奈中转身，又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可以站在御八珍的门房里吹一会凉风了。 “姥爷，这活儿累不”姬子玉任凭风扇对着吹，对给自己开汽水的姥爷问。 姥爷快七十了，身体还挺硬朗，就是爱喝酒，肝不是很好，连带着眼睛有点花，一瓶汽水开了半天。 “我就看个大门，还是晚班，有啥累不累的！”姥爷慢悠悠的回答，把好不容易打开的汽水递给子玉，“我白天也没啥事，没事就去厂里溜达溜达，要不就在这儿闲呆着。” “我姥呢” “房子离得远，她走道慢，先回去做饭了。” 子玉的姥姥在解放前裹了小脚，是典型的三寸金莲。走一步颤三颤，干活很慢，走路更慢。他给姥姥洗过脚，被熏得差点吐了，所以实在是不能理解旧时代男人那畸形的审美，能用绣鞋饮酒，得多变态！ “啥时候大舅他们能娶上媳妇，也让我姥吃上现成的。”子玉叹口气。 “你大舅有点眉目了，是个寡妇，带着个五岁的丫头，你妈也帮着相看过了，要求不高，是个能过日子的，估计能成。”姥爷很开心，妈妈并不是他亲生的，本以为要绝后了，现在多了一些希望。 “大舅老实肯干，应该能行。那小舅呢” “他心气儿有点高，想找个没孩子的，大家正帮着踅摸呢。”小舅本就好吃懒做，虽说暂时戒了酒，但家里底子薄，合适的本就不太好找，姥爷也有点愁得慌。 “慢慢来吧，小舅，呃，还赶趟儿。”子玉喝光了汽水，实在找不着话劝慰姥爷，便向车间走去。 大院里的地面虽然还没有完全硬化，但主路已经铺上了水泥。生产车间外，工人们拉着车来来回回的搬运着，一派繁忙。办公楼和家属楼的外楼面都已竣工，透过黑黢黢的窗口，还能看到部分工人在楼里面忙碌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