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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开始席卷山城。11月2日下午5点多，子玉坐进郑元的车里时，天空中已经飘起雪花。远方，落日被乌云遮蔽，天空灰蒙蒙一片，叠嶂的山峦在暮色里影影绰绰，宛如巨兽盘桓横卧。大街上人们匆匆来去，丝毫不顾及车辆的鸣笛。于是二人便在人潮汹涌的街头起起停停。 “元哥，你咋没去港城”坐在副驾的位置上，子玉侧身问了一嘴。 “大哥说我听不懂粤语，去了也是个哑巴聋子，还不如在家看着点呢。” “那就大哥、大嫂两个人走的” “小倩的大伯母也回去了，说是帮着安排一下再回来。” “那丫头，咋也不告诉我！”子玉咂咂嘴，似乎唇边还有丁香的芬芳。 “女生外向！这是小倩妹子太稀罕你了。”郑元语气里满是羡慕。 “那烤肉城的小姑娘向着你不给没给你洗衣服、做饭啊。” “别瞎扯，人家还是大闺女，不能这么说。”郑元有些脸红。 “这一晃都半年多了，你该下手就下手！咋地，元哥，你不会连手都没摸过吧。”看着郑元局促的样子，子玉哈哈大笑。 “孔玲是鲁省沂山人，圣人后裔，守规矩得很，结婚之前不让碰！”郑元期期艾艾的道：“不过拉手啥的都干了。” “哈哈！除了拉手还有啥啊。” “你再笑，下次对练我就下死手了啊！”子玉的笑声让郑元有些恼羞。 “好好！不开玩笑了。你要是真想娶人家，就让我大哥去提亲。玲姐在奉天有啥亲人吗” “她是投奔她二舅来的！这次陪大爷去鲁省寻亲，回来的时候，大爷和二虎哥陪我一起去她家看了，她家对我挺满意的。说是等明年先认个亲，然后再挑日子结婚。” “呦呵，没看出来，你鸟悄的办了这么大的事儿。”子玉看着有些得意的郑元问：“这一趟顺利么，看到我姑姑了么” “姑姑是看到了！身体也挺好的，就是这一路上可太遭罪了。”看着前面的车尾灯，郑元点了一根烟，打开车窗狠狠的吸了一口道：“来回三千多公里，都快赶上唐僧取经了！这一路上，啥妖魔鬼怪的都出来了。现在的人也不知道咋了，啥钱都敢挣。什么开黑店的，设路障要钱的，碰瓷讹人的，拦路抢劫的，要不是咱们人多，又带着家伙，裤衩子都剩不下。” “去奉天的时候也没遇到这些事啊！” “咱东北还挺好！一进关里就完了，尤其是一些没有国道的地方。最厉害的就是冀省和鲁省的交界处，乱的很！一个村一个村的出来拦路，一台车没个一、二百的，根本走不出来。咱家两台车，花了三百多！这还是大爷他们都是鲁省口音，又是回乡探亲才给的优惠。” “还特么挺讲究！” “可不是！我看大爷他们也是哭笑不得的。” “行啊，人没事就好。”子玉沉声安慰着。他以前听说九十年代各个地方都不太安宁，老少边穷和沿海地区尤甚，跑长途的司机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挣钱，命不硬根本干不了这个。可真没想到京畿腹心之地，居然都乱成这个样子！怪不得后来又整了次严打，一下子抓了近百万的犯罪份子，把监狱都塞满了。 “三哥回来没明天上午要跑一趟山城县。谢县长找我，大哥又没在家，我得带他和我爸去一趟。” “三哥带孩子回雅园了，明早我去接他一趟呗。” “唉！大哥这一去就得一个月，奉天那面就得三哥盯着。前一阵和当地道上的有点冲突，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大部分都是江湖的一些小混子，二虎哥带着矿上来的兄弟，按江湖规矩谈过几次，也动过两次手，现在基本都消停了。只有两个农贸市场遇到了硬茬子，现在正想办法弄着呢。” “啥江湖规矩，还不是谁拳头大听谁的！”子玉嗤笑。 “江湖有规矩也是好事！大家按照这个来做，总比没有规矩乱搞的强。在菜市场混的都是咋咋呼呼、不太入流的，真正的狠人要不在矿上，要不在海上。” “要么就是利益足够丰厚，要么就是政府不方便管理的地方！”子玉插嘴道：“安保部的招聘怎么样了退伍兵那块咋弄的。” “三哥就是退伍的，他去了奉天和春城两个地方，山城这边是秀姐找的谢县长，都说是这个月就会安排一批伍兵过来。”郑元按了按喇叭，催促前面的车辆，笑着道：“咱们有港资的背景，工资福利都高，这把他们乐坏了，还给了咱们几块拥军的锦旗。” “晋省那面的矿上还有人来么”子玉和大哥说过，退伍兵有纪律性，适合用在明面上做震慑。而来自社会底层的狠人也不能少，他们是公司的暗面，社会上的事情他们办更顺手。 “还有人过来，不过咱家的规矩严，身家不清白的不要，所以来的数量不算多，两三个月才能有一两个。不过来的这些人稳定后，都会和那面的熟人联系。咱家是做正行，工资还高，现在咱家在矿里的口碑挺好，以后不愿意在矿上混的人，过来的会越来越多。” “咱也算为晋省的安定团结做贡献了。”子玉打趣道。 “唉，有正经出身谁愿意混江湖啊！不都是没有办法吗。我要是没有二虎哥带着，不一定啥样了！前几天就有矿上的过来，和我玩的挺好的，家是湘省的浏阳的，抢矿时一条腿残了！老板就给了五千块，特么的！你说这以后的日子咋办”说罢狠狠的拍了一下方向盘，一声长鸣划破暮霭。 子玉赶紧拍拍郑元的小臂，安慰道：“元哥，别激动！你要是实在心疼，我和二虎哥说一声，让他过来转转，实在不行看大门打更。” “真的么！”郑元转头看向子玉，眼角还有些荧光，那个哥们替他挡过刀，他早就想拉一把。 “注意开车！”子玉吓了一跳，连忙道：“安排个人是小事，咱俩的命可是大事儿。” “嘿嘿！我有谱。”郑元狡黠的笑道：“咱们出城上北线了，这段人少车少。” “安全无小事！还下着雪呢。”子玉悻悻的嘟囔。 “小鱼儿！哥求你帮我说说，给安排在哪都行。” “行吧，想去哪禾丰饲料还是厚德食品。” “哪都行！我明天给他们村打电话，小勇是浏阳人，学的是八拳，说是毛主席都练过呢。” “你可拉倒吧！”子玉不太相信，这种事儿牵强附会的太多了。 不过这次他冤枉郑元了。湖南的“王拳、范棍、向文章”被武术界称为三绝。其中，“王拳”即长沙人王润生所练的八拳。是明朝万历年间胡眉所创，并将其传入湘省。因其学了白猿的动作，而猿不能说话，所以称为“哑巴拳”，谐音“哑八拳”，后来就简称“八拳”。 八拳传到王润生时名声大震，其曾在比武中，以八拳招式击倒过日本柔道家和俄罗斯大力士，被人誉为“拳王”。着名政治家黄兴也曾向王润生学习过八拳，并将他介绍给中山先生。王润生和大侠杜心五一起担任过中山先生的保镖，还收了弟子柳午亭，而柳午亭就曾教领袖毛主席练过八拳。 回到仲道已是六点多，天空中的雪花更加绵密，不过却没有在土地上留下任何痕迹。大院里的灯光明亮，几台轿车、卡车停在墙边，车顶上一片洁白。还没等子玉进屋，就听“砰”的一声，大门被撞开，七八个孩子蜂拥而出，嘴里哈哈的大笑着。 “佑民、佑懿，你们要干啥！”子玉喊住两个侄子。 “三叔，我们几个把曦月吵醒了，姑姑要收拾我们！哈哈... ...” “姑姑找笤帚去了！我们就赶紧跑了。” “小舅，你可不知道，小姨太吓人了，眼睛一瞪那么老大！”表姐家的董明月夸张的比划着，一旁的娇娇配合的点着头。 剩下的几个孩子纯属跟风，到现在为止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单纯就是看到哥哥跑了出来，自己也就跟着往外跑。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还不回去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大人多，姑姑可不敢动手打我们！我们跑出来就是胜利。”佑民最大，心眼子也多。 “噢、噢、我们胜利了！”一群孩子蹦蹦跳跳的起哄，清脆的童音洒满大院。 “走，咱们去开车，以后我要当司机！”佑民挥手，跑向停车的地方。 “我要当卡车司机！”“我要当拖拉机司机！”“拖拉机跑的慢，最次了...”“我要当修理工，你们的车坏了都得求我。”孩子们叽叽喳喳，欢快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去看着点儿，你先进屋吧！”看到子玉的迟疑，郑元道。 “行，车上有雪，别让他们摔了！一会冷了，就都回屋了。” “孩子跑风哪有冷热！一会吃饭就都回去了。”郑元摇头，走向停车场。 “郑叔叔，你把车门打开呗，我们要去开车。”佑民跑回来牵着郑元的手不断央求着，作为父亲的司机，平时郑元对他很宠溺。 没有再去管孩子们，子玉拉开门走进大厅，一堂的喧嚣扑面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