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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之后，终归沉寂。 随着一批批的亲戚朋友、乡亲员工的到来和离开，大院里逐渐清静下来。饭店的服务员和御八珍的帮工，开始撤掉杯盘，准备迎晚上的宾客。而早已不胜酒力的家人，也都回了房间，各自休息，准备接受晚上的挑战。 “妈，你今天高兴不”有些微醺的子玉，躺在妈妈的怀里，闭着眼睛，享受着妈妈略显粗粝的手掌，在头脸之上轻柔的抚摸。 “高兴！妈做梦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多人给你爸祝寿，中午得有2000多人吧。就连市长都来了！” “嘿嘿，娘，等你60大寿，我请省长来给你过。”妈妈比爸爸小了九岁，等零一年，于谦林就是省长了。 “得了吧！娘可没有那么大的福气。省长，那在古代都得是三品官了，我又不是宫里的娘娘。”妈妈喜欢听戏，对现代的官职不了解，只能和戏文里对比一下，才会相对的了解一些。 “老儿子给你许个愿，等你过六十大寿，最少会有一个三品大员来。”子玉估计九年后，谢凌峰还不太容易走到那一步。 “到那时候你能让我抱上大孙子，妈就满足了。” “那个容易！”子玉觉得大学一毕业，就可以让小倩生娃了，速度快一些，三年生俩还是没有问题的。 “小倩那孩子，妈挺喜欢的，早点娶回家。” “嗯。”子玉应承着，“我爸刚才是不是喝多了怎么一直叨咕啥大妮、大妮的！我姐不是叫小嫚儿么” 妈妈抚摸的手迟滞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在子玉的头发里摩挲着，嘴里却讲了上辈子他没有听过的故事。 爸爸年轻的时候是个帅小伙，为了养活父亲和弟弟，他17岁那年，在一家临县的富户家做长工。这家的男人年前被国党抓了壮丁，生死不知。女人带着三个孩子，服侍着年迈的婆婆。也许是深闺寂寞，也许是生活所迫，守活寡的女人就把爸爸给睡了。一年后，生了个女孩。婆家知道底细也没让要，这个女人就带着孩子找到胶县姬家。 女人的丈夫生死难料，这在齐鲁大地上就属于有夫之妇，姬家肯定不会让女人进门。而姬帮德又是家中的长子长孙，去女人家里拉帮套更是于理不合。女人无奈，撇下孩子回了婆家。姬家怕有孩子的拖累，儿子不好找媳妇，就把这个女孩过继给了邻村。为了消弭影响，父亲远走关东，在大兴安岭伐过树，在长白山里下过井，最后在山城落了脚。 建国之后百废待兴，父亲很快就在山城站稳脚跟。1953年，25岁父亲回老家接来弟弟和父亲，娶了16岁的妈妈，又一起搬到了山城，从此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女儿。 “妈，你咋知道这件事的是我爸和你说的吗。”子玉有些好奇，上辈子他只是隐约听表姐说过一点，后来父母过世，就没人再提这段往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胶县就那么大，这样的事不用打听。” “那你不在乎这事么”以前子玉觉得父母属于包办婚姻，两个人吵了半辈子，感情不会太好。但后来父母在百日之内相继离世，他也不敢再妄断。 “在乎能咋地”妈妈叹口气，“你姥爷被抓壮丁，你姥姥改嫁，我就是个拖油瓶，能嫁给你爸已经很不错了。再说，你爸年轻的时候可是俊后生！要不是有这个事耽误，早就孩子一大堆了。” “呵呵，娘啊，原来你也是个颜控啊。”姬子玉笑道。 解释了啥叫颜控，老妈掐了一把他的脸蛋，“男人能稀罕漂亮姑娘，女人就不能稀罕俊后生了！你个小封建。” “那现在咋办”子玉仰身躺在妈妈的怀里，望着她那张面色沉静的脸，“以前家里没条件，我爸也不会多想。可是现在咱家的生活这么好，他作为父亲，肯定会心有愧疚的。” 妈妈叹了口气，“有了你大哥之后，你爸和我说过这事。可那时候，咱家也困难！我的第一个孩子都没留住，你大哥身下还有一个也没留住，为啥还不是生活困难，营养跟不上。那还能顾得上这个被过继出去的大妮！这两年，家里的买卖越来越好，你爹就会偶尔嘟囔一下。今年回家迁坟，他忍不住去偷偷的看了一眼，听说过得挺紧巴，你爹就动了心思。” “这也算你和我爸心里的一个结儿，得过去啊！”子玉知道妈妈心地善良，还有点儿憨，被礼教影响很深，视家里的男人为天！肯定也希望解决这件事。 “还是看你爸怎么想，妈也没主意。大妮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咱要是能帮得上，我也不会小气的。” “还是俺娘大度！一看就是做正宫娘娘的。现在也是御八珍的董事长夫人呢！”子玉马屁拍的震天响，逗得妈妈笑得合不拢嘴。 趁着妈妈高兴，子玉说了说二狗认亲的事儿，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二狗那孩子心思单纯，晚上我和老二说一声，让他和媳妇抽时间去一趟。你要是嫌麻烦，就不用去了。” “都求我头上了，咋也得帮他办呢。”子玉轻声回答，在母亲身边安心的睡了过去。 8月28日，子玉和二狗坐着二哥的车，穿行在丸锡公路线上。这条公路在伪满洲国时期称为新京（春城）至丸都国道，是日寇侵占丸都后，为掠夺资源和军事目的而修建，建设时间为1932年至1935年。新中国成立后，公路多次进行加宽和改建，车开起来速度很快。 “今天先送你去丸都，等小燕认完亲，我明天早上和你二嫂再去王莉家帮你提亲。”二哥熟练的开着切诺基，在山路上穿行。 “嘿嘿，行！谢谢哥。”二狗为了改毛病，话都说得少了。 “小鱼儿，你是在俺家住，还是去丸都。”二嫂问。 “我咋也得送送燕子姐啊，再说我都好长时间没看望周婶了。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丸都，今天晚上就不给苟哥当电灯泡了！”子玉打趣道。 “嘿嘿！啥电灯泡啊，我们今天都、都不见面。”二狗憋得脸通红，惹得子玉放声大笑。 杨文浩一家是坐火车来的。整个认亲环节很简单，之前的事情就已经被二嫂安排的七七八八，来女方家里不过就是走个程序。谈完彩礼，定下婚期，就是灌酒的时间。姬子良有任务在身，只陪着两家的老人浅尝辄止，然后就看两个大舅哥教训妹夫！一番较量后，杨文浩低头认输，趴在桌子上昏睡了过去。 29日的上午，送走了杨家一行，子玉便随二哥、二嫂开车去往丸都。 长白山公路像一条蜿蜒的黑绸带，缠绕在苍翠的山峦间。路两旁是层层叠叠的原始森林，红松、白桦与云杉交织成绿色海洋，阳光穿透枝叶，在路面洒下斑驳的金箔。远处的山峰被轻纱般的薄雾笼罩，若隐若现，路边野花肆意绽放，蓝紫色的鸢尾、金黄的野菊点缀其间。山风裹挟着松针的清香与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偶尔还能听见林间鸟儿清脆的啼鸣。远处的溪流潺潺流淌，折射出粼粼波光，为这片宁静的山林增添了几分灵动。 十几分钟的路程，切诺基便驶入丸都城，来到昨天约好的饭店。 “二哥、二嫂，这么早！”二狗早就站在门前，等着三人的到来，看得出是打扮过一番的，紧张的样子，分外符合毛脚女婿这个形容词。 “刚送完老杨家一家，亲家来了么”二哥问。 “约的十点半，还有一会儿。”二狗帮着从后备箱卸东西，这些礼品一部分是他准备的，一部分是干妈帮着弄的。 “周琴，你去点菜，整点硬菜！不用给长福省钱。”姬子良揶揄道。 “嘿嘿，对，二嫂，别帮我省钱！” “苟哥，昨天真没见面”子玉问。 “她、她就来告诉一声见面时间。”二狗脸色发红，拿着东西匆匆往里走。 “哦！”子玉故意拉了个长音，也拿起东西紧跟着进了饭店。 不到十点半，王家人就到了。不止女方的父母和两个哥哥，还有两个中年妇女，一个是姑姑、一个是三姨。看到门口的吉普车，都很惊讶。 “王叔、王婶，我和长福是干亲。他父亲过世，母亲腿脚不方便又晕车，就由我们两口子代为求亲，要有啥礼数不周的地方，您二老多包涵。”互相介绍后，姬子良先致歉。 “那不能！”王莉的父亲有点紧张，姬子良穿的是新换发的92式警服，新使用的警衔制度，让这套衣服近看更具冲击力。姬子良是三级警督，肩扛两道横杠加一枚四角星花，配上大盖帽，很有官威。 “两个孩子是你们御八珍的员工，属于自由恋爱，俺们做爹妈的也盼着他们好。”王莉的妈妈笑着回答，看样子在家里是说了算的。 “听孩子说，你们厂子在盖楼，不知道有没有长福的份儿。”王莉的三姨问。 “当然有了！”姬子玉插嘴：“长福哥是我妈的干儿子，肯定有指标。不过这个房子不是免费的，还需要他们以后慢慢还款。” “不用还了！三哥给我和鬼子都交了全款，小莉不用跟着我还钱。”二狗看着对面的娘家人，急忙解释。 “哦！”姬子玉不太了解这个情况，刚想问一下情况，就看到包间的布帘一闪，进来一个女孩。 “啊！对不起，走错了屋。”女孩的声音有些惊慌，却如洪钟大吕响在子玉的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