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归途骤遇拦截者，旧敌新颜露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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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浪号星槎切开墨蓝色的海水，驶离了风暴角那片永远被雷霆与怒涛统治的海域。 船身周围，狂暴的漩涡与撕裂天空的闪电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相对平缓的波浪与偶尔掠过海面的飞鱼。 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在甲板上，泛着细碎的金光。 然而，船上的众人心情却与这逐渐明媚的海景形成了微妙对比。苏晚的苏醒确实为整艘船注入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活力，那是一种混合着希望、温柔与坚韧的气息。 她多数时间仍待在舱室休息，脸色苍白，脚步虚浮，需要萧执或念安搀扶才能缓步移动。 但她的眼睛——那双曾经黯淡许久的眸子——如今却清澈明亮，时常映照着海天的光，与萧执、星澜低声商议时，闪烁着冷静睿智的光芒。 更多时候，她会坐在甲板特设的软椅上，裹着厚毯，让念安依偎在身边。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发丝，听孩子讲述分离期间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偶尔轻声询问细节，眼中满是疼惜与愧疚。 念安则像一只终于寻回巢穴的雏鸟，紧紧贴着母亲，仿佛生怕这温暖的依靠再次消失。 萧执站在不远处的船舷边，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那对母子。 苏晚每一声轻咳，每一次因虚弱而微颤的手指，都让他心头紧缩。但他同时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星澜有时会与他并肩而立，两人沉默地望着海平线，交换一个彼此了然的眼神。有些重任，他们心照不宣地暂时扛起，只为让那份失而复得的安宁能多延续片刻。 然而，大海从来不是仁慈的赐予者，它更擅长隐藏危机。 那是一个午后，海面镀着一层慵懒的金辉，风平浪静得几乎令人昏昏欲睡。 了望哨上的水手起初以为视野尽头那几片模糊的阴影是远方的礁石群或是罕见的鲸群。 但当他调整铜制远望镜，看清那些阴影迅速勾勒出的轮廓时，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窜了上来。 “敌袭！正前方，黑船舰队！”嘶哑的呐喊划破了午后的宁静。 整艘星槎瞬间苏醒。 甲板上脚步声纷沓，武器出鞘的金属摩擦声清脆而冷冽。 萧执与星澜几乎同时跃上高处船楼，陈砚书已握刀立于船首，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海平线上，五艘漆黑的战船正以惊人的速度破浪而来。 它们的造型与寻常船只截然不同：船体线条诡异流畅，像某种深海巨兽的骨骼，漆黑的帆布上绘着难以辨识的暗红色纹路，如同干涸的血迹。 最令人心悸的是船身周围隐隐缭绕的灰黑色雾气——那是“墟湮”气息的显化，带着腐朽、吞噬与虚无的意味，即使相隔甚远，也已让船上一些修为较弱的成员感到呼吸滞涩、灵台昏沉。 “果然……他们绝不会让我们带着‘钥匙’安然返回。” 星澜的声音很平静，但握着令牌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令牌表面，细微的星光自主流转，似乎感应到了远方同源却充满恶意的力量。 萧执的目光锁定在为首那艘最大的黑船上。它比其他船只大了近一倍，船首雕刻着一尊扭曲的、仿佛在无声咆哮的异兽头颅。而立于兽首之上的那道身影，更是让萧执瞳孔微缩。 那人身形异常高大，几乎超出常理，身着暗金色纹路交织的宽大黑袍，纹路在阳光下不时流动，如同活物。 脸上覆盖的青铜兽首面具造型狰狞，眼眶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唯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深处隐约跳动。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沉重如渊、冰冷刺骨的气势便已弥漫海面，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 萧执感到自己体内的灵力运转微微凝滞，身边的星澜呼吸也轻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 “至少是‘墟’中的殿主级人物，甚至更高。”星澜低语，语气凝重，“之前袭击基地的那些，不过是先锋。” 黑船舰队默契地散开，呈一个精准的扇形，意图封锁星槎所有可能的突围方向。 速度极快，转眼间已进入肉眼可清晰辨认细节的距离。 对方甲板上影影绰绰，站满了同样身着黑衣、面容模糊的身影，无声无息，唯有那股聚合起来的“墟湮”之力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压迫而来。 为首的面具人缓缓抬起了右手。 那只手戴着一只暗金属色的手套，指尖尖锐。动作并不迅疾，却带着一种决定生死般的沉重感。 显然，攻击指令下一刻便会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晚出现在了甲板上。 她是被念安搀扶着走出来的，脸色比平时更白，额角甚至渗着细密的虚汗，但背脊挺得笔直。 海风吹起她略显凌乱的发丝，她望向远处那令人窒息的黑色舰队，目光扫过那青铜面具后的猩红亮点，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以及深处燃起的一簇冰冷火焰。 那火焰，是对这种侵蚀、腐化力量的纯粹厌恶。 她轻轻挣脱了搀扶，缓步走到萧执身边，握了握他因紧绷而有些僵硬的手。她的手冰凉，力道很轻，却奇异地安抚了萧执心中翻腾的焦躁与杀意。 “让我试试。”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萧执和星澜耳中。 随即，她转向星澜：“星澜使者，或许可以试试‘那个’——将守护与净化，合而为一。” 星澜眼中骤然闪过明悟的光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 他重重点头，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枚象征星辰使徒身份的令牌高举过头顶。 苏晚闭上双眼，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阴影。 她深深吸气，仿佛在调动体内每一分新生的力量。 那力量源于圣山核心最纯粹的生机守护，又融入了星澜引导灌注的浩瀚星辰本源，两者在她濒死复生的过程中奇妙地交融，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兼具极致守护与神圣净化特性的能量。 她伸出手指，隔空轻点向星澜手中的令牌。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柔和的、乳白色中流转着星辉的光晕从她指尖流淌而出，蜿蜒如溪流，汇入令牌。 “嗡——！” 令牌猛地一震！其上镌刻的古老星图瞬间被点亮，爆发出远超以往的璀璨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单纯的清冷星辉，而是融合了苏晚注入的乳白暖光，变得恢弘、神圣、充满不容侵犯的威严。 星澜感到令牌变得滚烫，一股磅礴到令他手臂微麻的力量在其中咆哮、凝聚。 他清叱一声，将全身灵力毫无保留地导入令牌，引导着这股融合之力，朝着为首黑船的方向，猛然释放！ 一道直径超过丈许的混合光柱，如同从九天坠落的审判之矛，撕裂空气，发出低沉而威严的轰鸣，瞬间跨越了数百丈的海面，狠狠轰击在那艘最大黑船前方骤然升起的暗灰色防护罩上！ 那防护罩显然非同一般，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哀嚎的鬼面纹路，浓郁的“墟湮”之力凝聚如实，足以轻松抵御寻常火炮甚至低级修士的合力轰击。 然而，在与混合光柱接触的刹那…… “嗤啦——！！！” 刺耳如同裂帛的巨响中，暗灰色防护罩上的鬼面纹路发出无声的尖啸，随即像遇到烈阳的冰雪般疯狂消融！ 光柱中蕴含的星辰净化之力摧枯拉朽地瓦解“墟湮”结构，而圣山守护之力则如最坚固的矛尖，悍然突进！ 仅仅坚持了不到一息，防护罩轰然破碎，化作漫天飘散的黑灰色光点，迅速被海风吹散、净化。 光柱余威不减，结结实实地轰在了黑船船首那狰狞的异兽雕刻上！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伴随着刺目的强光绽开。 坚逾精铁、加持了邪异术法的漆黑船木如同纸糊般被撕裂、粉碎！ 一个巨大的缺口出现在船头，边缘焦黑，残留的净化之力仍在“滋滋”作响，驱散着试图翻涌修补的黑色雾气。 木屑、碎片混合着几道被波及的黑衣人影惨叫着抛飞落入海中。 那戴着青铜兽首面具的高大身影在光柱袭来的最后一刻，身形诡异地一晃，带起一串残影，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光柱的核心冲击，落在了后方甲板。 但他那身暗金纹黑袍的下摆，仍被逸散的光焰擦过，留下了一道焦痕，缕缕黑烟升起。 他猛地抬头，青铜面具死死“盯”向星槎，尤其是并肩立于船首的苏晚与星澜。 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剧烈跳动，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深深的忌惮，以及一种被冒犯的、毒蛇般的阴冷狠毒。 他显然认出了苏晚——这个本应在计划中彻底消亡的“钥匙”持有者，不仅活着，竟然还掌握了如此克制“墟湮”的力量，并能与星辰使者产生如此强大的共鸣！ 方才那一击的威力，远超他根据此前情报所做的任何预估。 硬拼下去，即使能拿下对方，己方这艘主力舰乃至整个舰队恐怕也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更重要的是，可能会惊动更多他们目前还不愿正面应对的存在…… “撤！” 面具下传出一个嘶哑、干涩，仿佛金属摩擦般难听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与果断。 命令既下，其余四艘明显也受到震慑的黑船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转向。 它们船尾喷涌出更加浓稠的黑雾，推动船体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朝着来时方向的茫茫海雾退去，不过十几次呼吸的时间，便只剩下几个迅速缩小的黑点，最终彻底消失在海天之间。 海面上，只留下那艘受损黑船飘散的一些碎片和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涟漪，证明着方才电光石火间发生的惊险交锋。 星槎上，一片寂静，只有海风呼啸而过。 陈砚书缓缓将长刀归鞘，手心竟有些潮湿。 其他船员和水手们面面相觑，继而爆发出劫后余生的低低欢呼，看向苏晚和星澜的目光充满了由衷的敬畏。 星澜收回令牌，其上光芒渐敛，但依旧温润。他侧头看向苏晚，眼中带着询问。 苏晚轻轻舒了一口气，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额头的虚汗更多了。 方才那一击，对她刚刚稳固些许的身体负担极大。 萧执立刻上前，稳稳扶住她的手臂。 “我没事，”苏晚对他微微笑了笑，然后望向黑船消失的方向，清澈的眼眸深处凝着一层寒霜，“只是……‘旧敌新颜’，比想象中更棘手。他们不会罢休的。” 萧执握紧了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微颤，心中刺痛，但语气坚定无比：“来一次，打退一次。这次能惊走他们，下次，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星澜望着远方海雾，缓缓道：“归途尚远，风雨将至。但至少今日，我们初试锋芒，未折锐气。苏姑娘，你好好休息，接下来的路，我们需从长计议。” 海天之间，星槎继续破浪前行，将那短暂的激烈交锋与弥漫的威胁暂时抛在身后。 但每个人都清楚，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已然更加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