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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国合作协议签署成功的消息，如同一声沉闷的惊雷，在特定的圈层内炸响。先前那些关于拆解“协调办”的窃窃私语，如同被狂风扫过的落叶，瞬间消散无踪。祁同伟的办公室再次变得门庭若市，前来汇报工作、请示问题的各部门人员络绎不绝，态度恭敬而谨慎。他甚至收到了几份之前持观望甚至反对态度的部门负责人亲自送来的、措辞恳切的“情况说明”和“合作建议”。 胜利，是最好的消毒剂，也是最坚固的盾牌。 祁同伟平静地处理着这一切，脸上看不出丝毫得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胜利多么侥幸，代价何等巨大。“牧羊人”金蝉脱壳，“寰宇科技”的那个工程师在移交看守所前，离奇地“突发心脏病”死亡，线索彻底中断。真正的黑手，依然隐藏在迷雾之后，冷冷地注视着他。 “神谕”的阴影，并未因一次挫败而消散，反而显得更加深邃难测。 他站在“星火”指挥中心的大屏前，屏幕上展示着对“寰宇科技”的后续调查进展。表面证据链清晰，指向其商业竞争对手的不正当行为，但更深层的资金流向和人员关联，在触及某个阈值后，便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再也无法深入。 “对方断尾求生的速度非常快，而且处理得非常干净。”徐斌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无奈，“‘寰宇科技’的创始人已经在海外‘度假’，所有可能指向更高层的线索都被提前切断了。” 祁同伟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个被标记为“已故”的工程师头像上。一条人命，在更高的棋局里，轻如草芥。这就是他所在的战场，冷酷而真实。 “加强对所有与‘寰宇科技’、‘京都战略发展与交流基金会’有间接关联的企业和个人的监控，等级提到最高。‘神谕’损失了这个节点，一定会寻找新的替代者。”祁同伟下令，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另外，对‘7号基地’那条线的调查，加快进度。我有预感，答案可能就在那里。” 他需要找到“神谕”的根，否则永远只能被动应对。 就在他全力追查历史暗线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回响”，从外部震荡而来。 一份来自某西方主流媒体的长篇调查报道，在全球范围内引发轩然大波。报道详尽“揭露”了w国论坛期间遭遇的“由国家支持的、规模空前的网络攻击”，并直接将矛头指向东方，暗示这是为了迫使w国签署不平等协议而采取的“肮脏手段”。报道巧妙地混淆了攻击源（隐去了主要攻击来自祁同伟他们自己境内的事实），片面放大所谓“证据”，并配以精心剪辑的、“显示”w国官员在压力下“被迫”签字的画面和“匿名消息人士”的指控。 几乎在报道发出的同时，数个国际人权组织和网络安全观察机构发布联合声明，对“日益增长的、源于东方的数字威权主义”表示“严重关切”。某些国家的议会甚至出现了呼吁重新审查与东方相关技术合作协议的动议。 舆论的海啸，铺天盖地。对手将一次挫败的破坏行动，巧妙包装成了东方“侵略性”和“不守规则”的证明。这不仅是为了挽回颜面，更是为了在国际上进一步孤立和污名化，为后续可能的经济和技术制裁制造舆论基础。 祁同伟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新闻标题和外交部门发来的紧急舆情通报，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果然来了。阳谋不成，便用更下作的舆论抹黑。这套组合拳，他们玩得炉火纯青。 他立刻启动了应对预案。外交系统密集发声，用详尽的技术数据和事实逻辑，驳斥不实指控，揭露报道的漏洞和背后动机。网信部门协调国内外媒体，发布w国论坛顺利举办、合作协议带来双赢的正面报道，邀请w国官员和企业家现身说法。同时，他授意徐斌，在不暴露“星火”核心能力的前提下，选择性释放部分关于攻击溯源（指向境外多个匿名服务器）的分析数据，以混淆视听，增加对方舆论操作的成本。 这是一场舆论的阵地战，每一篇报道，每一次发言，都是争夺话语权的子弹。 然而，外部舆论的压力，终究还是渗透到了内部。某些之前被暂时压制的声音，似乎又找到了新的依据。 在一次关于下一步国际合作策略的高层研讨会上，一位负责对外经贸的官员，语气委婉但意图明确地提出：“当前国际舆论环境对我们相当不利，是否可以考虑在‘数字丝路’和一些技术标准推广上，适当放缓步伐，展现更多‘灵活性’和‘包容性’，以缓解外部压力有些合作，是不是可以更多地遵循‘市场规律’和‘国际惯例’”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实则是在主张退让和妥协。 祁同伟没有立刻反驳，他看向主持会议的领导。 领导沉吟不语，目光扫过与会众人。 这时，另一位与祁同伟在“虹穹”和“擎天”计划中有过紧密合作的军方代表，沉声开口：“让步换不来尊重，只会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w国协议能签下来，正是因为我们顶住了压力，展现了实力和决心。现在退缩，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有些核心利益和原则问题，没有妥协余地。” 会议室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和隐隐的对峙。 祁同伟知道，他必须表态了。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国际舆论很重要，但我们不能被人用舆论牵着鼻子走。对手之所以不遗余力地抹黑我们，正是因为我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触碰到了他们的根本利益。‘数字丝路’不是侵略，是共赢；我们的技术标准不是封闭，是公平竞争。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保持定力，越要坚定地走下去。用更多的合作成果，用更过硬的技术实力，来打破谣言，赢得真正的尊重。” 他没有提高音量，但话语中的坚定和自信，却带着一种强大的说服力。那位提出放缓步伐的官员，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会议最终达成了“坚持既定方向，优化策略方法，积极争取舆论主动权”的共识。 散会后，祁同伟走在长长的走廊里，夕阳透过高大的窗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不仅是身体的，更是精神的。外部的明枪暗箭，内部的理念交锋，如同两条无形的鞭子，不断地抽打着他。 他想起侯亮平。如果侯亮平在场，大概会对他在会议上那句“用实力打破谣言”嗤之以鼻吧。在侯亮平看来，或许更需要的是“用透明的程序和无可指责的行为”来证明清白。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回到办公室，秘书送来一份密封的档案袋。是“7号基地”历史调查专案组的初步报告。 他拆开档案袋，里面是厚厚的卷宗和几张模糊的黑白照片复印件。报告显示，“7号基地”当年确实引进了一条非主流的技术路线，其核心设备和技术资料在项目下马后去向成谜。而刘知节在离开“7号基地”后，其职业生涯几经沉浮，但始终与一些背景特殊的涉外科技交流活动若即若离。更重要的是，专案组发现，刘知节在晚年，曾私下整理过一份关于“7号基地”技术路线的“回忆录”手稿，但这份手稿在其去世后便不知所踪。 手稿……技术资料去向…… 祁同伟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刘韬的背叛，是否与这份失踪的手稿和那些消失的技术有关“神谕”对“虹穹”的兴趣，是否也源于此一条跨越了数十年的技术间谍线，渐渐浮出水面。 他拿起笔，在日志上写下： “根须深埋，跨越甲子。技术之秘，或是关键。” 他需要找到那份手稿，需要查清那些消失的技术资料最终流向了何方。 就在这时，加密电话响起，是首长办公室打来的。 “祁同伟，w国的事情，处理得不错。”首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但外面的风声你也听到了。树欲静而风不止。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祁同伟深吸一口气，回答道：“首长，我认为，不能只被动防御。我们需要主动设置议题，需要让世界看到，我们追求的，是更公平、更可持续的未来。我建议，可以利用‘虹穹’系统在气候变化、防灾减灾方面的独特能力，牵头提出一个全球性的‘空天信息赋能可持续发展’倡议，邀请各国，包括那些目前对我们有疑虑的国家共同参与。同时，加快我们在人工智能伦理、数据安全等新兴领域的规则制定步伐，抢占道德和规则制高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首长肯定的声音：“思路可以。拿出具体方案来。” “是！” 放下电话，祁同伟走到窗边，夜色已然降临。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勾勒出庞大的轮廓。 回响未绝，裂痕已生。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脚步。无论是深挖历史的根须，还是布局未来的规则，他都必须在这布满荆棘的道路上，继续前行。 天局如弈，落子无悔。而下一子，他必须下得更深，更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