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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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光已然蒙蒙亮，远处山峦的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田尹放下手机，结束了与沈冰卿长达一整夜的游戏与畅聊。从上古甲骨卜辞到西方近代主义文学，从游戏操作细节到生活琐碎感悟，他们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沈冰卿在语音那头，时而引经据典，时而因为游戏中的精彩操作发出小小的惊呼，那混合着书卷气与一丝御姐音质的声线，透过耳机，丝丝缕缕地缠绕在田尹的心头。 通宵未眠，以田尹如今被金色元气淬炼过的身体，自然毫无倦意，精神反而有种异样的亢奋。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而清新的空气，试图驱散脑海中那个挥之不去的声音和与之关联的、戴着眼镜的文静笑靥。 “我这是……心动了”田尹望着窗外逐渐苏醒的村庄，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已经有些陌生。历经黑石堡的生死博弈、范德比尔特家族的奢华笼络，他以为自己早已能从容掌控一切情绪，没想到，在这宁静的乡村清晨，却被一个刚刚认识一天的女大学生的声音扰乱了心绪。 他回想起自己作为底层农民工挣扎求存的那些年，像沈冰卿这样气质出众、名校在读、谈吐不凡的女孩，与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连远远望一眼都觉得是奢望。她们是网络上、电视里光鲜亮丽的存在，是只能在心里默默欣赏的风景。 而如今，阴差阳错，命运翻转。他不仅与她有了交集，还能一起游戏通宵，相谈甚欢。这种跨越了曾经不可逾越的阶层壁垒的真实接触，带着一种微妙的不真实感，也的确在他沉寂已久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激起涟漪的石子。 是心动了。 他坦然承认。这份心动里，有对美好异性的天然吸引，或许也掺杂着一丝对“正常”青春生活的补偿心理，以及一点点展现如今自身魅力的得意。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本地新闻推送弹了出来：“本周六，本市凤山森林公园，盛夏星空音乐节重磅来袭！知名乐队、独立音乐人齐聚，打造视听盛宴！” 田尹目光落在“音乐节”三个字上，心中一动。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契机，不同于网络游戏，是现实世界中更自然的接触场合。氛围轻松，适合年轻人，也能有机会更多地了解彼此。 他几乎没有太多犹豫，手指飞快地操作手机，直接购买了两张内场vip区域的电子门票。然后，他点开与沈冰卿的微信对话框，措辞尽量显得随意而不刻意： “刚看到市里凤山有音乐节，周六的。买了票，多一张，有兴趣一起去吗（附上门票订单截图）” 消息发送出去后，纵然是经历过风浪的田尹，指尖也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屏幕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没过几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 沈冰卿回复了一个略显惊讶和开心的表情包（一只捂嘴的小兔子），然后是一行字： “凤山音乐节我有关注！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去……谢谢田先生邀请，我很乐意！” 看到肯定的回复，田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抹轻松愉悦的笑意从眼底漾开。他将手机握在手中，再次望向窗外。 晨曦正好，驱散了夜的最后一抹暗色。田尹感觉，这次回归故里的平静生活，似乎正朝着一个更加有趣、也更值得期待的方向，悄然展开。周六的音乐节，忽然变得令人无比向往起来。 周六下午，田尹在市里的长途汽车站接到了沈冰卿。她从班车上下来，一身浅蓝色的碎花连衣裙，搭配白色帆布鞋，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化了淡妆，清纯可人，像一阵夏日里清凉的风，与游戏中那个带着御姐音调的“青简”形成了有趣的反差。 “田先生！”沈冰卿看到他，眼睛弯成了月牙，快步走了过来。 田尹今天也特意收拾了一下，不再是村里那套随意的t恤短裤，而是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浅灰色休闲西装外套，内搭简约白色t恤，下身是修身的水洗蓝牛仔裤和一双限量版潮鞋，整个人显得清爽利落，年轻时尚，完全看不出四十岁的影子。 他明显看到沈冰卿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和赞赏。 “田先生，你这身……很好看，很会搭。”她微微脸红，小声夸赞道。 田尹笑着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回应道：“比不上你，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这不过是人靠衣装罢了。”他巧妙地将赞美返还，引得沈冰卿抿嘴一笑，脸颊更红了些。 驾车直奔凤山森林公园的音乐节现场。还未靠近，就能感受到那股澎湃的热情。巨大的音响轰鸣，各式各样打扮新潮的年轻人汇聚成海洋，空气中弥漫着青春、躁动和自由的气息。 对田尹来说，这确实是一个新奇的体验。他以前只在网上听说过，甚至在最落魄时，还曾在一个音乐节场地外做过临时工，帮忙搭建过舞台。那时，他混在忙碌的工人中，看着舞台上光鲜亮丽的乐手和台下疯狂欢呼的人群，只觉得那是另一个遥不可及的世界。就像周星驰电影里那些小人物，心里藏着一个艺术家的梦，却只能在生活的泥沼里挣扎。 而今天，他置身其中。震耳欲聋的节奏仿佛直接敲打在心脏上，周围的人们随着音乐忘我地摇摆、跳跃、合唱。起初田尹还有些放不开，但在沈冰卿鼓励的目光和周围热烈氛围的感染下，他也渐渐融入进去。凭借着无师自通对肢体协调性和乐感的掌控，他的即兴舞蹈竟然相当有范儿，节奏感十足，动作流畅而不夸张。 沈冰卿在一旁看着，眼中欣赏之意更浓。她发现田尹不仅学识渊博、游戏打得好，连跳舞都这么有感觉，这个男人身上的闪光点似乎层出不穷。 音乐节在夜幕降临时达到高潮，绚丽的灯光与震天的音浪将所有人的情绪推向顶点。当最后一首安可曲结束，人群开始意犹未尽地散去时，田尹和沈冰卿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尽兴的愉悦。 “饿了，去吃点东西”田尹提议。 “好呀！” 田尹没有选择音乐节周边常见的路边摊，而是通过手机找到了一家评价很高、环境雅致的音乐烧烤餐厅。餐厅装修颇具格调，柔和的灯光，舒适的卡座，现场还有悠扬的爵士乐演奏。 落座后，沈冰卿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小声说：“这种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呢。今天真是沾田先生的光了。” 田尹正在看菜单，闻言抬起头，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感慨：“说实话，我以前也很少来这种地方。”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道：“以前……嗯，就是觉醒了某种‘学习能力’之后，就像上了发条，拼命地想弥补过去的遗憾，考各种证，学各种东西，总觉得时间不够用，生怕落后。生活享受好像完全没想过，满脑子都是‘进步’。” 他一边熟练地点着各种高品质的烤肉和特色菜品，一边语气轻松地说：“现在嘛，感觉不一样了。就像今天，不用去算计这顿饭花了多少钱，不用想着省下这点钱能买几本书、交多少学费。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感觉……挺好的。就当是补上以前缺失的课吧。” 他没有炫耀的意思，更像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释然和感悟。这种坦诚的态度，反而让沈冰卿听得入了神。她看着对面这个气质复杂的男人，他既有着年轻人般的活力与外表，又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与故事，此刻流露出的这一面，让她觉得格外真实和…迷人。 烤盘上的肉滋滋作响，香气四溢。爵士乐在耳边舒缓流淌，餐厅里气氛暧昧而温馨。两人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继续着从音乐节延续下来的轻松话题，偶尔穿插着对彼此更深入的了解。 这不再是网络上的语音开黑，也不是溪边的偶遇闲聊，而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正式的、并且氛围极佳的现实约会。田尹看着对面在柔和灯光下更显清丽的沈冰卿，心中那份最初因声音而起的心动，似乎正悄然沉淀为更具体、更真切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