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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三刻，宫门开启。 沈逾明身着伯爵朝服，再次踏入紫宸殿，参加大朝会。与昨日归来时的风光无限不同，今日他一出现，便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其中夹杂着明显的审视、忌惮，以及……毫不掩饰的敌意。 果然，朝会刚开始不久，关于昨夜“异象”的攻讦便如同预料般，汹涌而来。 一名御史台的官员率先出列，手持笏板，声音洪亮：“陛下！臣弹劾安北伯沈逾明！其昨夜于京城上空驾驭不明异物，呼啸而过，声震四野，致使百姓惊恐，讹言四起，谓有妖物现世，严重扰乱民心，有损朝廷威仪！此乃大不韪之举，请陛下严惩，以安民心！” 紧接着，又一名官员出列附议：“陛下，安北伯所乘之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非人力所能及。此等奇技淫巧，恐非正道，乃祸乱之兆！臣恳请陛下，收缴此等妖物，并令安北伯不得再研习此类邪术，以免惑乱朝纲！” “臣附议！” “臣亦附议！” 顷刻间，便有七八名御史和言官纷纷出列，言辞激烈，将沈逾明驾乘“朱雀”之事上升到了“惑乱民心”、“妖物现世”、“非正道”的高度，大有不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不罢休的架势。 龙椅上，皇帝萧靖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群臣，最后落在垂首肃立的沈逾明身上：“沈爱卿，众位卿家所言，你有何解释” 沈逾明深吸一口气，出列躬身，声音清晰而沉稳：“回陛下，诸位大人所言，臣不敢苟同。”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些弹劾他的官员，不卑不亢：“臣昨夜所乘，并非什么妖物，而是臣亡母遗留的一件保命机关器，名为‘朱雀’。此物乃精铜所铸，依靠内置机关与特殊晶石驱动，与军中弩车、投石机原理类似，无非是造得精巧些，飞得高些罢了，何来‘妖物’之说” 他刻意将“朱雀”类比为军械，淡化其神秘色彩。 “至于惊扰民心，”沈逾明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沉痛，“臣当时遭数名歹徒袭杀，性命危在旦夕，不得已启动此物逃生，实属无奈！若臣因此获罪，岂非让忠臣寒心，令亲者痛仇者快况且，此物能量已耗尽，结构亦受损，如今已是一堆废铜烂铁，再无飞天之能，陛下可随时派人查验！” 他再次强调“朱雀”已报废，打消某些人觊觎的念头，同时将自己摆在“被迫害的忠臣”位置上。 “巧言令色！”一名老臣厉声喝道，“即便如你所言，此物已废，但你掌握此等骇人技艺，谁知你日后是否会再造出更危险的器物此等不受掌控之力，留之于国，终是祸患！” 沈逾明看向那老臣，忽然问道：“敢问王大人，火药初现时，是否也曾被视为‘妖术’、‘祸患’然如今，我军中神机营依仗火药，破敌攻城，护国安邦，可还有人说它是‘祸患’” 他不等对方回答，目光扫视全场，声音陡然提高：“技术本身并无正邪，关键在于掌握技术之人，如何运用！臣蒙陛下信重，执掌将作监，所思所想，无不是如何利用所学，强军富民！” 他猛地转身，对着皇帝深深一揖，掷地有声：“陛下！臣愿立军令状！三月之内，臣必运用所学，于将作监拿出三样成果——一为可提升耕作效率之新式犁铧；二为可加固河堤、防治水患之新型建材；三为可改善我军将士弩箭射程与精准度之改良弩机！若不能完成，臣甘愿辞去一切官职，听凭陛下发落！但若臣侥幸成功，还请陛下与诸位大人，莫再以‘奇技淫巧’视臣之所学，因其亦是强国之道！” 一番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整个朝堂之上！ 立军令状！三月三成果！ 这是何等的自信！何等的魄力！ 那些原本攻讦他的官员，一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震住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接话。毕竟，沈逾明提出的这三样，皆是实实在在的利国利民之事，若真能完成，功在社稷，他们再行攻讦，便是与国利民益作对了！ 皇帝萧靖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他看着下方那个挺拔而孤直的身影，缓缓开口：“准奏。” 两个字，定下了基调。 “沈爱卿既有此心，朕便给你这个机会。将作监一应资源，你可酌情调用。望你莫负朕望，亦莫负你今日之言。” “臣，领旨！谢陛下！”沈逾明肃然应道，心中松了口气。这一关，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还争取到了三个月宝贵的发展时间。 退朝之后，沈逾明正准备离开，太监总管张谨却再次悄然而至：“安北伯，陛下御书房有请。” 又去御书房沈逾明心中微动，面上不动声色：“有劳张公公。” 御书房内，只有皇帝一人，正在批阅奏折。见到沈逾明进来，他放下朱笔，指了指旁边的锦凳：“坐。” “谢陛下。”沈逾明依言坐下，姿态依旧恭谨。 “你今日在朝堂上，应对得不错。”皇帝开门见山，语气听不出褒贬，“以退为进，釜底抽薪。看来，北疆一行，不仅让你立了功，也让你长了见识。” “陛下谬赞，臣只是据理力争，不敢有辱使命。”沈逾明谦逊道。 皇帝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立下军令状，可是已有把握那三样东西，非同小可，尤其是改良弩机，涉及军国重器，不可儿戏。” 沈逾明迎上皇帝的目光，坦然道：“回陛下，新式犁铧与新型建材，臣已有腹案，借助将作监的工匠，三月之内拿出样品，问题不大。至于改良弩机……” 他略微停顿，组织了一下语言：“臣在亡母遗留的玉简中，看到一种名为‘复合弓片’的结构理念，以及一种新的望山（瞄准器）设计思路，若能实现，确可大幅提升弩箭的效能。但其中涉及材料与工艺，需反复试验，臣只能说，尽力而为。” 他没有把话说满，留下了余地。 皇帝点了点头，对他的务实似乎颇为满意。他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对‘三钱盟’，了解多少” 沈逾明心中一震，皇帝果然也注意到了顾清辞传来的那个信息！他谨慎地回答：“臣只在一些野史杂闻中见过只言片语，知其乃前朝一隐秘组织，擅长机关暗器，后因谋逆被剿，详情不知。” 皇帝目光深邃：“据皇室秘档记载，‘三钱盟’与我大周立国之初的一些隐秘之事，颇有牵连。其残余势力，至今仍在暗中活动，图谋不轨。贵妃身边出现其标记，绝非偶然。” 他看向沈逾明，语气凝重：“你如今身负天工阁传承，又屡次破坏他们好事，已成其眼中钉，肉中刺。日后行事，需万分小心。朕会让影卫多加留意，但你自己，更需警惕。” “臣，明白。”沈逾明沉声应道。皇帝这是在提醒他，也是在表明一种态度——在对付“三钱盟”这件事上，皇帝与他，至少在现阶段，是站在一边的。 “去吧，”皇帝挥了挥手，“好好准备你的三样成果。朕，等着看。” “臣，告退。” 走出御书房，沈逾明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阳光有些刺眼。 朝堂的明枪，暗处的冷箭，神秘的“三钱盟”……压力如同层层乌云，笼罩而来。 但他心中，却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三个月！ 这是他争取来的宝贵时间！ 他必须利用这三个月，不仅完成军令状，更要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实力，消化天工阁的传承！ 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战斗，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