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摊牌（一）——证据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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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日，苏亦欢三十岁生日这一天，在一种极其诡异和压抑的氛围中度过。 清晨，苏亦欢醒来时，主卧里依旧只有她一个人。她侧耳倾听，书房那边没有任何动静，李俊杰似乎早已离开。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里也像是堵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沉甸甸的，透不过气。 没有往年生日期待的早餐和礼物，甚至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这种刻意的忽视，比争吵更让她感到心寒和委屈。这更加坚定了她要执行王丽丽那个“计划”的决心。 一整天，她在鑫源商场的专柜里都心不在焉。孟一帆倒是准时发来了生日祝福，并再次提出晚上一起吃饭，为她庆祝。若是往常，苏亦欢或许会犹豫，但今天，带着一种对李俊杰冷漠的报复心理和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她几乎是立刻答应了。 下午下班，孟一帆果然等在了商场门口。他今天特意打扮过，穿着合体的衬衫西裤，手里还捧着一小束鲜艳的香槟玫瑰。 “亦欢，生日快乐！”他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将花递到她手中，动作自然熟练。 苏亦欢看着那束花，心里五味杂陈，有被重视的些许安慰，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和不安。她勉强笑了笑：“谢谢表哥。” “走吧，我订了你喜欢的那家意大利餐厅。”孟一帆很自然地想接过她的包，苏亦欢下意识地避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被他拿了过去。 这顿晚餐，苏亦欢吃得食不知味。餐厅环境优雅，食物精致，孟一帆更是体贴入微，不断找话题逗她开心。但她脑海里反复浮现的，却是李俊杰冰冷的脸，以及家里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她几次拿起手机，屏幕漆黑，没有任何来自李俊杰的消息或电话。 按照王丽丽的指示，她拍了一张餐桌的照片，背景虚化，但能看出是双人餐，又拍了一张电影票根（他们饭后去看了一场电影）。她编辑着朋友圈，手指在发送键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心一横，点了下去。配文是：“三十而立，感谢温暖的陪伴，生日很快乐。” 她没有屏蔽任何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挑衅。 电影散场，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孟一帆提出送她回家，苏亦欢拒绝了，自己打车回到了福苑小区。 站在熟悉的防盗门前，她深吸了一口气，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幻想。也许，俊杰看到了朋友圈，会生气，会质问她，甚至会在家等着她，给她一个迟到的生日惊喜毕竟，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她掏出钥匙，轻轻打开门。 屋内一片昏暗，只有客厅角落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寂静，静得让人心慌。 没有预想中的鲜花、礼物，更没有生日惊喜派对。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客厅茶几上的两样东西牢牢吸引住了。 一样，是一个极其小的、孤零零的蛋糕盒，上面印着附近那家普通蛋糕房的logo，与她往年收到的那些华丽定制蛋糕相比，寒酸得刺眼。 另一样，是一叠厚厚的、用透明文件夹装着的a4打印纸，静静地压在蛋糕盒旁边。 那是……什么 苏亦欢的心猛地一沉，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连鞋都忘了换，几乎是踉跄着扑到茶几前。 她颤抖着手，拿起那叠文件。文件夹很沉，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 她翻开第一页。 是微信聊天记录的截图。 清晰地打印着她和孟一帆的对话框。5月20日，她答应和他共进晚餐的记录，刺眼地映入眼帘。旁边甚至用红笔标注了时间——那天，李俊杰在加班。 她的呼吸一滞，手指僵硬地往下翻。 第二页，第三页……更多的聊天截图。6月10日，孟一帆提出借住，她那含糊其辞的回复被重点圈出…… 不，不止这些。 后面是照片！一张张，像是监控录像的截图！ 孟一帆每天在商场门口等她下班，帮她拎包，搭着她的肩膀，甚至……搂着她的腰！那些她当时觉得只是“表哥”热心、没太在意的动作，被定格在清晰的画面里，角度刁钻，显得如此亲密，如此暧昧！ 最后一张照片，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她的眼睛——是6月8号，孟一帆蹲在地上，为她系鞋带！她低着头，脸上带着的那抹笑意，在黑白打印的照片上，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眼！ 还有一页，似乎是文字转录稿，标题是“行车记录仪音频记录（6月12日）”。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孟一帆在车里对李俊杰的贬低，以及她那句软绵绵的、毫无力度的“别闹”…… “嗡”的一声，苏亦欢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又瞬间逆流，冲得她四肢冰凉，耳边嗡嗡作响。 原来……他都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他不是在无理取闹，他不是在小题大做！他默默地收集了所有这些证据！像看一个小丑一样，看着她每天在他面前掩饰、辩解！ 那些她以为“没什么”、“不小心”、“只是亲戚间正常往来”的互动，被这样赤裸裸地、条理分明地摊开在她面前，构成了一幅连她自己都无法直视的画面！ “哐当”一声轻响，她手中那个孟一帆送她的手提包，掉落在了冰冷的地砖上，她也浑然不觉。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巨大的震惊和恐慌，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李俊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没有穿家居服，依旧是一身笔挺的衬衫西裤，像是刚从公司回来，又像是要去参加某个重要的会议。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可怕，只有那双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他看着她煞白的脸，看着她脚下掉落的包，目光最后落在地手中那叠仿佛有千斤重的文件上。 苏亦欢看到他，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最后一根浮木，也像是罪犯看到了法官。巨大的恐惧和想要挽回的迫切，让她瞬间崩溃。 她丢开那叠让她无地自容的文件，哭着扑向李俊杰，想要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投入他温暖坚实的怀抱，寻求安慰和庇护。 “俊杰！俊杰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 然而，这一次，她还没有碰到他，就被李俊杰抬起的手臂，毫不留情地、坚定地推开了。 他的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拒绝和疏离。 苏亦欢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陌生的冰冷，心像是被瞬间掏空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解释”李俊杰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冰锥一样扎人，“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什么要骗我，说和王丽丽逛街，其实是和你的‘好表哥’在一起解释他为什么可以喂你吃冰淇淋，可以帮你擦嘴角，可以天天接你下班，帮你拎包，搭你的肩膀，搂你的腰，甚至……”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张系鞋带的照片，语气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甚至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帮你系鞋带！而你，苏亦欢，你告诉我，你都没有拒绝，你甚至还对他笑！” 他每说一句，苏亦欢的脸色就白上一分，身体就颤抖得更加厉害。 “不是的！不是的！”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眼泪汹涌而出，“俊杰，我和表哥真的没什么！我们之间是清白的！他就是……他就是最近失业了，心情不好，我作为亲戚，陪他聊聊天，散散心而已！那些动作……那些动作都是不小心的，是误会！我没想那么多，我真的没想那么多啊！” 她的辩解，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如此无力，甚至……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