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新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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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清晨，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李俊杰站在客厅中央，环顾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空间。 离婚判决生效已经一个多月，他却始终没有真正动手清理过这个家。苏亦欢离开时带走了大部分个人物品，但仍有太多痕迹残留在这个空间的各个角落。 他走进卧室，打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件苏亦欢忘记带走的睡衣，还有一条她最喜欢的丝绸围巾。围巾是蜜桃色的，质地柔软，曾经无数次缠绕在她的颈间，衬得她肤色格外白皙。 他伸出手，指尖在丝绸表面轻轻划过，冰凉的触感让他恍惚了一瞬。那些相拥而眠的夜晚，清晨醒来看见她枕着这条围巾熟睡的模样，都随着这触感重新浮现。 但下一秒，他便收回手，从储物间取来几个纸箱。 整理工作从卧室开始。他将睡衣、围巾，还有梳妆台上遗落的几瓶香水、一支她用了一半的口红，全都仔细地放进纸箱。动作不疾不徐，像是在完成一项必须慎重对待的仪式。 在床头柜的最里层，他摸到一个硬物。取出来，是他们的婚纱照相册。封面上的两个人笑得灿烂，他搂着她的肩，她的头微微偏向他的胸膛，眼中满是信赖与爱意。 他翻开相册，一页页地看过去。海边拍摄的那组照片里，苏亦欢的白纱被海风吹起，他正伸手为她整理头纱，两人相视而笑。摄影师恰到好处地捕捉到了那个瞬间，曾经是他最珍视的画面。 现在再看，却只觉得讽刺。 他合上相册，指尖在烫金的“永恒”二字上停留片刻，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它放入纸箱。 客厅的电视柜上还摆着几个相框。其中一张是他们在游乐园拍的，苏亦欢戴着卡通发箍，手里举着，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他记得那天她非要坐过山车，下来后腿都软了，却还嘴硬说一点也不怕。 他取下相框，用软布轻轻擦拭玻璃表面，然后将照片取出，撕成两半，扔进旁边的垃圾袋。相框则被收回储物间，也许将来还会有用处。 这样的过程在整个房子里重复着。每一个小物件都承载着一段回忆，而他必须亲手将这些回忆一一封存。 在书房的书架顶层，他发现了一本旅游指南。那是他们计划去北欧度蜜月时买的，书页间还夹着几张她手写的攻略和预算清单。字迹娟秀，偶尔会有涂改的痕迹，看得出她很用心地规划过那次未能成行的旅行。 他将书随手扔进纸箱，书页中飘落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俊杰，等我们老了，也要每年都去旅行。” 便签轻飘飘地落在地板上，他看了一眼，没有去捡。 临近中午，所有的物品都已打包完毕。五个纸箱整齐地堆放在玄关处，等待着被送往丽景小区。 他联系了快递公司，预约了下午的上门取件。挂掉电话后，他站在玄关，看着那些箱子，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这不是悲伤，也不是怀念，而是一种奇怪的虚空感。仿佛将这些物品送走之后，这个家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快递员准时上门，熟练地将纸箱搬走。当最后一个箱子被运出家门，防盗门轻轻合上的那一刻，李俊杰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物理上的切割完成了。 下午，他驱车前往本市最大的家居市场。周末的市场里人来人往，大多是一对对的情侣或是幸福的三口之家。他独自一人穿梭在各个展厅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在床品区，他停留了很久。苏亦欢喜欢温暖的色调，他们的卧室一直是米色和粉色的搭配。现在，他选了一套深灰蓝色的四件套，纯色，没有任何花纹。 “这款是百分百埃及棉，触感凉爽，适合夏天。”售货员热情地介绍，“需要看看其他颜色吗我们还有浅灰和米白。” “就要这个。”他摸了摸面料，质感顺滑，颜色沉静。 接着是窗帘。他选择了与床品同色系的遮光帘，简约的设计，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然后是沙发套，同样是深灰色，易于打理。 购物过程高效而果断，他没有在任何一件商品前犹豫超过五分钟。 回家的路上，夕阳西斜。他将新买的物品搬进家门，立即开始更换。 当他扯下卧室里那套米色的床品时，空气中扬起细小的尘埃。新床单铺上去的瞬间，整个房间的气质都变了。从温馨甜美变成了冷静克制，就像他内心的转变。 窗帘换上后，室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深灰色的布料将夕阳的余晖过滤成冷调的光线，投在地板上，不再有从前的暖意。 最后是沙发套。他费力地将旧罩子拆下，发现沙发角落有一个不易察觉的污渍，是某次苏亦欢吃草莓时不慎弄上的。她当时懊恼了好久，他却觉得那点粉色的痕迹很可爱。 现在，这一切都将被覆盖。 当所有的更换工作完成，他站在客厅中央，环顾这个焕然一新的家。灰蓝色的主调让空间显得更加宽敞，却也更加冷清。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阻隔在外，室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度。 这个家，终于不再有苏亦欢的痕迹。 他走到阳台，看着空荡荡的花架。原本那里摆着苏亦欢养的多肉植物，离婚时她全都带走了。 忽然想起前几天在公司，偶然听到张巧妍和前台的另一个女孩聊天。女孩抱怨办公室的绿植总是养不活，张巧妍轻声说：“绿萝很好养的，净化空气，给点水就能活。” 当时他正好从旁边经过，这句话无意中飘进了耳朵。 现在，这个记忆片段突然浮现出来。 他转身回到客厅，拿起车钥匙，再次出门。 附近的花卉市场已经快要关门，他在一个摊位前选了几盆绿萝。翠绿的叶片层层叠叠，生机勃勃。他选了大小不等的三盆，一盆放在客厅的角落，一盆放在书房的书架上，最小的一盆则摆在餐厅的餐桌上。 这些绿色的植物为冷色调的空间注入了一丝生气。他给每盆绿萝浇了水，水珠在叶片上滚动，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 忙完这一切，天色已晚。他点了外卖，独自坐在餐厅里吃饭。新换的餐桌布是深灰色的，与他此刻的心情很相配。 饭后，他泡了杯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新沙发套的材质有些硬，不如从前那套舒服。但他没有在意，只是静静地坐着，感受着这个空间的变化。 没有了那些充满回忆的物品，家变得陌生，却也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可以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他起身走到阳台，拉开一角窗帘。夜空中的星星稀疏地闪烁着，楼下的街道上偶尔有车辆驶过。 那几盆绿萝在夜色中静静地呼吸着，鲜活的绿色在灰暗的色调中格外醒目。它们不需要太多的照顾，只需要一点水分和阳光，就能顽强地生长。 就像生活，即使经历风雨，也总会找到继续向前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夜晚微凉的空气涌入肺中。明天还要上班，还有“和园小区”的项目要跟进，还有孟一帆的威胁要应对。 但此刻，在这个被他重新塑造的空间里，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 新的起点，也许就从这几盆绿萝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