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立规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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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卡车的司机数完钱，一脚油门，轰鸣着消失在街角。 诺大的院子里，只剩下顾家人。 行李和家具在院子中央堆成了一座小山。 赵美兰叉着腰，眼神扫过还愣在原地的顾建国和陈小兰，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还杵着做什么” “等我八抬大轿请你们进去” 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人情味。 陈小兰被这冰冷的声音刺得一个激灵，脸上硬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大嫂，我们……我们这就去打扫。” 她拽着顾建国的衣袖，是拖着他，一步步挪向院角那间黑洞洞的柴房。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股混合了尘土、霉菌和腐烂木头的味道，凶猛地扑面而来，呛得两人剧烈咳嗽。 屋里暗得吓人。 只有几束光线，从屋顶的破洞里艰难地挤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无数飞舞的尘埃。 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踩上去，连个脚印都留不下。 角落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破烂。 墙角挂着一张张硕大的蜘蛛网，上面甚至还粘着几具昆虫的干尸。 “这他妈是人住的地方吗！” 顾建国再也绷不住了，压着嗓子咒骂起来。 “你小声点！” 陈小兰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捂住他的嘴，做贼似的朝院子里瞥了一眼。 赵美兰正背对他们，和顾建军商量着房间的分配，声音清晰地传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顾建国甩开她的手，声音压得更低，却充满了暴怒，“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现在好了，跑来县城住狗窝！吃剩饭！我他妈还不如在村里！” “在村里刨一辈子地，你能闻着肉腥味儿”陈小兰也火了，“你以为我愿意住这鬼地方还不是为了以后！你没听大嫂说吗，干好了，亏待不了我们！” “亏待不了你看她那张脸，像是会善待我们的样子吗她就是把我们当牲口使！”顾建国气得胸口起伏。 “我告诉你，老子不干了！大不了我现在就滚回村里去！” “你敢！” 陈小兰双手叉腰，眼睛瞪得滚圆，“你现在走了，我们俩就彻底成了全村的笑话！你妈那十块钱也打了水漂！你信不信，赵美兰那个疯婆子，说到做到，能让我们一辈子在村里抬不起头！” 顾建国被她的话噎住了。 赵美兰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心底凉了半截。 是啊。 那个女人，现在就是个活阎王。 他浑身的力气被抽空，一屁股坐在满是灰尘的门槛上，抱着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陈小兰看着他这副窝囊样，气得肝疼，却也无计可施。 她叹了口气，从角落里找了把只剩一半毛的破扫帚，开始认命。 另一边，赵美兰已经分配好了房间。 三间正房，她和顾建军住中间最大的那间。 晚秋自己住东屋，方便安静学习。 林深和顾卫国住西屋。 两间厢房，一间当仓库，另一间被她改成了“家庭书房”，里面摆着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大书桌和几把椅子。 “以后，你们三个，每天晚上都到这里来。” 她对三个孩子说。 “写作业，看书，互相监督。” 她的目光落在顾卫国身上：“尤其是你，敢打扰哥哥姐姐学习，晚饭就别想吃了。” 顾卫国立刻吐了吐舌头，不敢吱声。 晚秋和林深看着这间窗明几净的“书房”，眼睛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长这么大，他们第一次拥有一个专门用来学习的地方。 分配完房间，就是热火朝天的整理。 一家人齐上阵，擦桌扫地，铺床叠被，虽然累，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顾建军更是干劲十足，把里外打扫得一尘不染，还特意去外面买了几张崭新的年画贴在墙上，给这个新家添了几分喜气。 傍晚时分，家里终于有了模样。 赵美兰开始做搬家后的第一顿饭。 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被她切成大块，配上土豆和干豆角，用大铁锅咕嘟咕嘟炖了满满一锅。 浓郁霸道的肉香，很快就飘满了整个院子。 柴房那边，清晰地传来“咕咚”一声咽口水的声音。 陈小兰和顾建国累了一下午，才勉强收拾出一块能躺下的地方。 两人又饿又乏，闻到这要命的肉香，肚子叫得比外面的狗都欢。 “饭……好了吧”顾建国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好了也轮不到我们。”陈小兰有气无力地瘫在草堆上，心里又酸又涩。 很快，正屋里传来了碗筷碰撞和清晰的说笑声。 “晚秋，多吃点肉，看你瘦的。” “卫国，不准挑食，把青菜吃了！” “老顾，你也吃，今天累坏了。” 那些欢声笑语，像一根根烧红的针，一下下扎在柴房里两人的心上。 他们眼巴巴地等着。 等到天彻底黑透，等到外面的笑声渐歇。 赵美兰端着一个大搪瓷盆走了出来。 里面，是他们一家五口吃剩下的东西。 几块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一些被筷子扒拉得不成样子的土豆块，还有半盆混着油腻肉汤的米饭。 她走到柴房门口，将盆“哐”地一声放在地上。 “吃饭。” 她面无表情地说。 “吃完把碗刷了。” 说完，转身就走，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看着地上那盆猪食般的饭菜，顾建国的眼睛就红了。 一个大男人，在村里再懒再混，何曾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老子不吃！” 他猛地站起来，抬脚就要去踢那个盆。 “你疯了！” 陈小兰闪电般扑过去，一把抱住那个盆，死死护在怀里，像是护着什么绝世珍宝。 “不吃不吃你晚上饿死吗！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你还想上桌吃肉” 她也觉得屈辱。 可一下午的重体力活，早已耗尽了她所有的尊严。 她现在只想活下去。 她顾不上干不干净，抓起一把混着汤汁的米饭就往嘴里塞，吃得又快又猛。 眼泪却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流下来，掉进饭里，又咸又涩。 顾建国看着她那副狼狈的样子，所有的骨气和愤怒，都在这一刻，泄了个干干净净。 他颓然地坐下。 默默地，从盆里抓起一块还带着点肉丝的土豆，塞进了嘴里。 真香。 也真苦。 柴房里的第一夜，夫妻俩谁也没说话。 他们挤在一张用破木板和稻草临时搭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散发着霉味的旧被子。 窗外，是正屋透出的温暖灯光和隐约的笑谈。 窗内，是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绝望。 陈小兰和顾建国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们和赵美兰一家，已经活在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而他们，是被遗弃在下面那个世界的人。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赵美兰的房门被敲响了。 “妈，我们去跑步。”是林深的声音，清亮干脆。 赵美兰打开门，林深和晚秋已经穿戴整齐，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口。 这是她立的新规矩，到了县城，每天晨跑，锻炼身体。 “去吧，跑完回来吃早饭。”赵美兰满意地点点头。 看着两个孩子跑远的背影，她转身，走到柴房门口。 然后，抬起脚，用尽全力，“砰”的一声，踹开了那扇破门！ “都什么时候了还睡！给我起来干活！” 顾建国和陈小兰像被电击了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睡眼惺忪，满脸茫然。 “大……大嫂，这天……天还没亮呢……”顾建国小声嘟囔。 赵美兰发出一声冷笑。 “天没亮” “我儿子女儿都出门跑步了，你们俩的骨头比他们还金贵” “立刻，马上，给我起来！” “院子扫了！水缸挑满了！” “半个小时后我检查，要是没干完，早饭你们也别吃了！” 说完，她“砰”的一声甩上门，走了。 留下顾建国和陈小兰，在清晨的寒风中，面面相觑，欲哭无泪。 这日子，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