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白莲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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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如墨，翻滚不休，仿佛天地间被一层灰白的纱帐笼罩。海面静得诡异，连浪声都像是被吞噬了，唯有舟楫划破水纹的轻响，在耳畔低回。钟七安立于船头，一袭黑袍猎猎，眉峰微蹙，指尖轻轻抚过腰间剑柄，那柄从未出鞘的古剑似乎也在感应着什么，微微震颤。 “这雾……不对劲。”他低声开口，声音冷而沉，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 华瑶站在他身后半步，素白衣裙沾了湿气，贴在肩头，她抬眸望着前方茫茫一片，眼中泛起淡淡灵光。“不是自然形成的，是阵法引动的幻雾，扭曲了空间感知。” 钟七安点头，目光扫过海面，忽然停顿。一道极细的金线在雾中一闪而逝，如同蛛丝悬于虚空。“找到了。”他身形一动，袖中符纸飞出三张，凌空自燃，化作三道火蛇钻入雾中。 轰——！ 一声闷响自远处传来，雾气剧烈翻涌，似有无形之力在撕扯平衡。华瑶脸色微变：“快！阵眼要反噬了！” 她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血珠凝而不落，随即点向眉心。刹那间，一股清冽灵力自她体内爆发，如莲开九重，直冲天际。那股力量并不霸道，却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竟让周围的雾气迟滞了一瞬。 “就是现在！”钟七安低喝，手中印诀疾变，五指成 claw 状，猛然抓向空中那道若隐若现的金线。 咔嚓——！ 仿佛玻璃碎裂之声响起，整片海域猛地一震。浓雾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一座孤悬海外的岛屿轮廓。岛心处，一朵巨大的白莲悬浮半空，通体莹白，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片都流转着月华般的光泽，仿佛不属于人间。 “白莲岛……到了。”钟七安收回手，指尖渗出血丝，但他恍若未觉。 华瑶喘息稍定，面色略显苍白。“刚才那一击，耗了些本源之力。”她轻声道，“但我总觉得……那阵法的核心，有种熟悉的感觉。” 钟七安侧目看她一眼，眼神微动，却未多问。他知道华瑶从不轻易动用本源，今日此举，已是拼尽全力。 小舟靠岸，两人踏上岛屿。地面由洁白玉石铺就，踩上去无声无息，仿佛走在梦境之中。四周寂静得可怕，连风都没有。唯有那朵白莲静静悬浮，散发出柔和却不容忽视的气息。 突然，一道身影自莲影中缓步走出。 青衣长裙，发髻高挽，面容端庄如画，正是正道联盟领袖——柳青霜。 “你们来得比我预想的晚了一些。”她微笑，语气平淡，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 钟七安冷冷盯着她：“你早到了” “三天前便已入驻。”柳青霜轻轻抬手，白莲微微旋转，洒下一片光雨。“我掌控了核心结界，此岛如今，唯我号令。” 华瑶上前一步：“我妹妹呢你说你知道她的下落。” 柳青霜眸光一转，落在她脸上，忽而笑了：“果然是关心则乱。华瑶，你还是这般性急。” “回答我！”华瑶声音陡然提高。 “可以。”柳青霜缓缓道，“但我要钟七安体内一半混沌本源作为交换。” 空气骤然凝固。 钟七安瞳孔微缩，右手再度按上剑柄。混沌本源是他最大的秘密，连玄冥子也只是模糊提及，她如何得知 “你怎么知道”他声音低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柳青霜笑意更深：“你以为那些往事真的埋葬了吗某位故人曾说过，‘混沌孕于劫灭，终将归于一人之身’。他说这话时，就在你家族覆灭的那一夜。” 华瑶浑身一震，脱口而出：“你说谁！” “哦”柳青霜挑眉，“看来你也听过这句话。” 钟七安目光如刀，直刺她双目：“故人是谁” “若你交出本源，我便告诉你。”柳青霜淡然道，“否则，你永远只能活在猜测中。” “荒谬！”华瑶怒道，“你根本没打算告诉我们真相！这只是你的陷阱！” “也许是。”柳青霜毫不否认，“但时间不多了。天魔封印正在松动，若再不采取行动，百年之内，万界崩塌。” 钟七安沉默片刻，忽然冷笑：“所以你是以苍生为筹码，逼我就范” “我只是给出选择。”柳青霜摊手，“接受交易，或许还能救你在意的人；拒绝，等天魔苏醒，一切皆为空谈。” 远处，一阵窸窣声响。 三人同时转头。 虾大头从岛边阴影中走出，披着破旧斗篷，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清明如镜。他拄着一根枯木拐杖，一步步走近，每一步落下，地面竟浮现出淡淡的卦象痕迹。 “别答应。”他沙哑开口，“我都看到了……推演九次，结果一致。” 钟七安皱眉：“你看到了什么” 虾大头抬头望天，仿佛穿透云层，看见了某种不可言说之景。“无论你是否交出本源，天魔都会提前苏醒。区别只在于——一个是在混乱中崛起，一个是在秩序崩塌后降临。” 华瑶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意思是……”虾大头缓缓转向柳青霜，“有人在利用这场交易，催化天魔复苏的进程。而你，钟七安，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关键子。” 钟七安眼神冰冷：“你是说，不管我做什么，都会落入圈套” “正是。”虾大头点头，“但我还看到另一条路——极难走，九死一生，需联合昔日仇敌，才有一线生机。” “赤焰魔君”华瑶脱口而出。 虾大头默然颔首。 柳青霜轻笑：“可笑。你以为那魔头会真心合作他唯一的信仰就是毁灭。” “可他也怕死。”虾大头冷冷道，“天魔若出，第一个杀的，就是他这种邪道枭雄。” 钟七安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家族焚毁之夜，父母倒在血泊中，妹妹临终前最后一句“哥哥快走”……还有这些年流浪修行的孤独与挣扎。 他睁开眼，目光如铁。 “我不信命。”他说，“哪怕推演注定，我也要走出第三条路。” 柳青霜眯起眼睛：“你打算怎么做” “不交本源。”钟七安直视她，“也不走你设的局。我要夺回白莲，查明你口中那位‘故人’的身份，再决定下一步。” “狂妄。”柳青霜冷笑，“你以为你能破我的结界此地已被我以九极封灵阵镇压，除非你有通天修为，否则休想靠近白莲十丈之内。” 话音未落，钟七安已动。 他一步踏出，脚下玉石瞬间龟裂，身形如电掠空，直扑白莲而去。 “拦住他！”柳青霜冷喝。 刹那间，九道光柱自地面升起，交织成网，封锁四方。钟七安速度不减，左手结印，右手指天，口中默念一句古老咒语。 “玄冥所授，破妄之眼——开！” 双眼骤然泛起幽蓝光芒，他看清了阵法脉络——九极封灵阵并非完美，东南角有一丝灵流逆旋，正是破绽所在。 他身形急转，避过两道光柱，脚尖一点虚空，借力跃起，手中凝聚一道锐利剑气，直刺那处节点。 轰隆——！ 整座岛屿剧烈震动，一道裂痕自阵基蔓延而出。白莲微微摇曳，光芒黯淡一瞬。 “不可能！”柳青霜失声，“你怎么可能破解这等阵法！” 华瑶趁机欺近，双手合十，掌心浮现一枚莲花印记，轻轻一推—— “莲心共鸣，启！” 奇异的是，那白莲竟回应般轻轻颤动，花瓣微微张开一线，透出内里一抹紫芒。 柳青霜脸色终于变了：“你怎会有师门禁术！那是只有历代掌门才能掌握的秘法！” 华瑶咬唇不语，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迷茫。 钟七安落地，喘息微促，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强行催动玄冥子所传秘法，对身体负担极大。 但他仍站得笔直。 “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他冷冷道，“那个‘故人’，到底是谁他为何会在我家破人亡那晚出现你和华瑶的师门，又有什么关联” 柳青霜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你以为你们掌握了主动”她轻声道，“可你们根本不知道，白莲真正的用途是什么。” “它不只是封印天魔的关键……更是唤醒祂的钥匙。” 钟七安心头一凛。 “而你们刚才所做的每一步——破阵、共鸣、激发紫芒——都在加速这个过程。” 华瑶猛地回头看向白莲，只见那缕紫芒正缓缓扩散，如同血脉蔓延。 “不……不可能！我只是想唤醒守护之力……” “你唤醒的，是沉睡的意志。”柳青霜低语，“远古之时，白莲并非用来镇压天魔，而是供奉祂的圣物。所谓正邪之争，不过是轮回的一部分。” 钟七安握紧剑柄，寒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柳青霜抬起手，指向天空，“你看。” 众人抬头。 原本晴朗的天穹，此刻竟裂开一道缝隙，漆黑如渊，边缘闪烁着猩红雷光。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自高空倾泻而下。 “天魔之眼……睁开了。”虾大头喃喃，“比推演还要快……快了整整三年。” 钟七安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迅速回想全过程——破阵、华瑶的共鸣、紫芒显现……一切似乎都被某种无形之手牵引着。 是谁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华瑶。 她也正看着他，眼中充满震惊与不安。 “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她摇头，“那秘法是我师父临终前交给我的，她说……只要危急时刻激发，就能得到庇护……” “庇护”柳青霜讥讽一笑，“你激发的根本不是庇护之力，而是献祭仪式的第一步。白莲吸收了你的灵力，已经开始召唤祂了。” 钟七安脑中轰然炸响。 难怪华瑶能精准判断阵眼位置——因为她体内的秘法，本就与白莲同源！ “那你呢”他转向柳青霜，“你又扮演什么角色引导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完成献祭” “我只是执行命运。”柳青霜神色平静，“真正的幕后之人，早已潜伏在你们身边。” 虾大头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我说……”柳青霜目光如冰，缓缓扫过三人，“你们之中，有一个，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钟七安全身肌肉绷紧。 华瑶呼吸一滞。 虾大头死死盯着柳青霜：“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柳青霜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微笑，“真正的钟七安，早在十八年前就死了。那天夜里，被混沌吞噬的，不止是他全家——还有他的魂魄。” “现在的你……只是一个承载混沌本源的容器，被某种存在重塑而成。” 钟七安如遭雷击，僵立原地。 记忆碎片纷至沓来——童年模糊的画面、修炼时莫名的熟悉感、每次生死关头浮现的陌生低语……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在撒谎。”他咬牙道。 “真或假，问问你自己。”柳青霜轻声道，“你真的记得母亲的样子吗你记得父亲教你第一式剑法的情景吗” 钟七安张了张嘴，却发现……那些画面，竟是如此模糊。 华瑶颤抖着伸出手：“七安……不要听她胡说！你是真实的！你是……你是我在黑暗中唯一相信的人！” 钟七安看着她，眼中闪过痛楚。 就在这时，虾大头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手中拐杖断裂，掌心浮现一幅血色卦象—— 八卦错乱，中央一人独坐，背后伸出十二条黑线，连接向十二个方向。 “不好……”他艰难抬头，望向钟七安，“推演的最后一幕……终于清晰了。” “那模糊的身影……不是别人。”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