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禁术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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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穿行于幽谷之间,卷起枯叶如残魂游荡。山洞深处,烛火摇曳,映照着石壁上斑驳的符文,仿佛远古之语在低语。华瑶跪坐于阵法中央,十指紧扣一枚泛着青光的骨片,指尖微微颤抖。那骨片上刻满了晦涩难解的纹路,似有血丝在其间缓缓流动,宛如活物呼吸。 她闭目凝神,唇齿轻启,吐出一串古老咒言。每一个音节都像刀锋划过寂静,引动空气中无形的涟漪。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违逆的决绝。 “以吾之心,断彼之忆,契成则分,命定无回。” 话音落下的瞬间,骨片骤然发烫,一道幽蓝光芒自中心迸裂而出,直射向昏迷中的虾大头。他静静躺在祭坛之上,面色苍白如纸,胸口微弱起伏,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残灯。 华瑶的手猛地一颤,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她知道这一术式意味着什么——它并非单纯剥离记忆,而是要献祭一段最深羁绊的情感印记。而她所选择的,正是虾大头与钟七安之间三十年的兄弟情谊。 泪水无声滑落,滴在骨片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竟被瞬间蒸发。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继续念诵后续咒文。可就在最后一句即将出口时,心头忽地掠过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被硬生生剜去。 “啊!”她闷哼一声,双臂剧烈抖动,几乎握不住那枚滚烫的骨片。 就在此刻,洞口阴影里走出一人,灰袍披身,眉心一点赤痣隐现灵光。玄冥子负手而立,目光如渊。 “你终究还是走了这一步。”他的声音不高,却如雷贯耳,在狭小空间内久久不散。 华瑶猛然抬头,眼中闪过惊惶:“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机所示,因果已动。”玄冥子缓步走近,俯视阵法中流转的光芒,“‘分离契约’本为上古禁术,非生死关头不可轻用。你今日强行施为,虽得一时之利,却不知祸根早已种下。” 他说着,忽然伸手拂过虾大头额头。那一瞬,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黑雾,缠绕在他眉心三寸不散。 “这是……魔性残留”华瑶脸色骤变。 “不错。”玄冥子收回手,语气沉重,“此术名为‘分离’,实为‘转嫁’。你欲斩断他人记忆,自身魔障却借此通道反噬入受术者体内。更可怕的是——”他顿了顿,盯着华瑶,“你也承受了同等污染。” 华瑶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这才发现掌心边缘竟浮现出一丝极淡的黑气,如同蛛网般悄然蔓延。 “不可能!我并未修炼任何魔道功法!” “正因如此,才更危险。”玄冥子沉声道,“纯净之体一旦染上魔性,便如白玉生瑕,极易崩裂。你此刻看似成功,实则已踏入深渊边缘。” 她怔住,指尖冰凉。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钟七安回来了。 华瑶慌忙收起骨片,将虾大头轻轻移出阵法。她不能让他知道,绝对不能。为了师门,为了那即将断绝的传承秘法,这点代价……值得吗 她问自己,却没有答案。 清晨,营地篝火余烬未熄,晨露沾湿了草叶。钟七安蹲在一旁,往火堆里添了几根干柴。火焰噼啪作响,映亮他冷峻的脸庞。 虾大头悠悠转醒,睁开眼时目光空茫。他撑起身子,环顾四周,最后落在钟七安身上。 “你是谁”他冷冷开口。 钟七安动作一顿,柴枝掉落。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谁”虾大头皱眉,语气带着戒备,“为何我会在这里这里又是何处” 钟七安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近,眼神复杂。“虾大头……你不记得我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同生共死数十载,你说你不认识我” “荒谬。”虾大头冷笑,“我平生未曾见过你。若真如你所说,我又怎会毫无印象” 钟七安瞳孔骤缩,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刀射向刚从山洞走出来的华瑶。 “是你做的” 华瑶避开他的视线,低声说道:“是为了大局。” “大局”钟七安怒极反笑,“所以你就擅自决定抹去他的记忆他是我唯一的兄弟!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可他也可能是威胁!”华瑶终于抬头,眼中含泪,“你知道他体内封印着什么!一旦失控,整个修真界都将陷入浩劫!我只是……只是提前规避风险!” “规避”钟七安逼近一步,周身气息暴涨,“那你有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有没有问过我的心你凭什么替我们做决定!” 两人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虾大头冷眼旁观,忽然开口:“你们吵够了吗我不想知道你们的恩怨,只想离开。” 钟七安回头看他,声音沙哑:“你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但我们一起去过北漠雪原,闯过九幽冥窟,你在生死关头替我挡下那一剑,血流了一地……你还记得吗” 虾大头面无表情:“听上去像个故事。可惜,我不信故事。” 钟七安如遭重击,踉跄后退半步。 华瑶上前扶住虾大头:“你现在身体还虚弱,先休息吧。” “不必。”虾大头甩开她的手,“我对你们这些人,没兴趣。” 说罢,他转身走向林间小径,身影渐行渐远。 钟七安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动。火堆彻底熄灭,只剩一缕青烟袅袅升腾。 黄昏降临,悬崖边狂风呼啸。钟七安独自伫立崖畔,衣袍猎猎作响。身后,玄冥子缓步而来。 “你想知道真相”老者问道。 钟七安没有回头:“你说吧。” 玄冥子取出一面铜镜,镜面浮现星河流转之象。他指着其中一处暗斑:“看见了吗那是‘归墟之渊’的投影,传说中吞噬一切记忆与灵魂的虚无之地。而你朋友体内出现的黑气,正与此渊有关。” “什么意思” “‘分离契约’并非简单的记忆剥离。”玄冥子缓缓道,“它是通过撕裂情感纽带,打开通往归墟的缝隙,将那段记忆送入其中。但过程之中,会有部分归墟之力溢出,附着于双方灵魂。” 钟七安眉头紧锁:“你是说,他们都被污染了” “正是。”玄冥子点头,“而且这种污染是双向的。施术者付出越多情感,反噬就越强。华瑶越是珍视你们三人的情谊,她所承受的魔性侵蚀就越深。” 钟七安猛然转身:“那虾大头呢他会变成什么样” “我不知道。”玄冥子摇头,“但可以肯定,他对某些事物的厌恶不会无缘无故。比如刚才,他提到‘不愿再闻檀香味’,而你可记得,那正是你母亲生前最爱的香。” 钟七安心头一震。 是了。小时候每逢祭日,他都会点燃檀香。虾大头每次都会默默陪在一旁,从无异议。如今却…… “这不是遗忘。”玄冥子低声道,“这是扭曲。归墟之力正在重塑他的认知,将曾经的美好转化为憎恶。若放任不管,终有一日,他会亲手毁掉所有与你相关的痕迹。” 钟七安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 “还有救吗” “或许有。”玄冥子望向远方天际,“但需找到‘溯梦莲’,生长于归墟边缘的奇花,能短暂唤醒被吞噬的记忆。只是……前往归墟之路,九死一生。” 钟七安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去。” “你可想清楚”玄冥子凝视着他,“此行不只是危险。一旦踏入归墟,你自身的记忆也可能被剥离。你不怕忘记一切包括……她” 钟七安目光微动。 他知道她说的是谁。 华瑶。那个曾与他并肩作战,眼神温柔如水的女子。如今却因执念太深,走上歧途。 “如果必须有人记住,那就只能是我。”钟七安低声说,“若连我都忘了,那过去的一切,岂不是真的死了” 玄冥子叹息一声,收起铜镜。 “你比我想的更坚定。” 夜再度降临,营地恢复死寂。华瑶坐在帐中,手中摩挲着那枚骨片。灯光下,她右手背上的黑气已蔓延至手腕,形如藤蔓缠绕。 她抬起手,怔怔望着。 “真的值得吗”她喃喃自语。 脑海中浮现出师门长老临终前的嘱托:“唯有集齐七块骨片,重启‘天机引’,才能延续我派道统……否则,千年传承,就此断绝。” 她闭上眼,泪水滑落。 对不起,钟七安。对不起,虾大头。若有一天你们恨我,我也无话可说。 帐外,风声骤急。一道黑影悄然掠过树梢,停驻于高枝之上。那人影低头俯瞰营地,双眼泛起幽光,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笑意。 正是虾大头。 但他眼中,已不见昔日温情,唯余冰冷与算计。 “檀香味……真让人恶心。”他轻声自语,随即身形一闪,消失在浓重夜色中。 与此同时,遥远天际,一颗星辰突然黯淡,继而爆裂。无数星屑洒落苍穹,仿佛预示某种巨变将至。 玄冥子立于山顶,仰望星空,神色凝重。 “归墟之门……开始松动了。” 钟七安站在崖边,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他抬手按住胸口,那里有一枚玉佩,是他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此刻,玉佩竟微微发烫,表面浮现出一道从未见过的裂痕。 他盯着那裂痕,心中涌起莫名不安。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而在地下三千丈的幽冥裂缝深处,一块古老的石碑缓缓浮现。碑上刻着五个血字: “记忆即诅咒。” 风吹过荒原,带走了最后一丝温度。 钟七安抬起头,望向漆黑如墨的天空。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华瑶掀开帐帘,望见远处钟七安孤寂的身影,心中绞痛。她想走出去,想告诉他一切,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黑气顺着经脉向上攀爬,触及心口时,带来一阵刺骨寒意。 “我……还能坚持多久”她低声问自己。 没有人回答。 只有风穿过山谷,呜咽如泣。 钟七安忽然转身,朝营地走来。他的步伐坚定,眼神锐利如剑。 华瑶慌忙藏好手臂上的黑痕,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你还好吗” 钟七安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她,许久才说:“你骗不了我。” 她心头一颤:“什么” “你的气息变了。”他缓缓道,“以前你靠近我时,总有淡淡的兰香。现在……有一股腐朽的味道。” 华瑶僵在原地。 钟七安又向前一步:“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不止是记忆的事,对不对” 她张了张嘴,却无法否认。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嘶吼,像是野兽濒死的哀鸣。 两人同时变色。 那是虾大头离去的方向。 钟七安瞬间腾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疾驰而去。 华瑶想要追上,却发现双腿发软,体内灵力紊乱不堪。她低头一看,袖中露出的手腕已被黑气覆盖大半,皮肤下隐隐有纹路蠕动,如同活物寄生。 “不……不能倒下……”她咬牙支撑,“还差最后一块骨片……只要拿到……就能重启天机引……师门就有救了……” 可她耳边,却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轻柔而阴冷: “你以为你在拯救其实,你才是开启毁灭之人……” 她惊恐四顾,四周无人。 那声音,来自她心底。 钟七安飞抵事发地点,只见一片狼藉。树木断裂,地面龟裂,腥臭弥漫。而在坑洞中央,虾大头跪伏于地,浑身抽搐,背后赫然浮现出一道漆黑如墨的符文,正缓缓旋转,释放出令人窒息的邪气。 “虾大头!”钟七安冲上前去。 谁知对方猛然抬头,双目赤红,嘴角咧开,露出森然笑容。 “哥哥”他歪着头,声音扭曲,“你说我是你弟弟可我怎么觉得……该死的人,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