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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津门水隐 第一部：海河异色 第5章：《阵眼初定》 （起） 夜色深沉，宿舍内依旧没有点灯。方圆静坐调息了近一个时辰，才将识海中那股被阴冷邪气反噬带来的悸动与不适缓缓压下。脸色虽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多了几分冰冷的锐利。 敌人的反击狠辣而精准，证明其不仅感知敏锐，且道行不浅，修炼的更是偏门阴邪的术法。这让他原本相对简单的“引导雷雨，疏通水眼”计划，不得不做出重大调整。 硬撼绝非上策。且不说对方在暗处，手段诡异，单是因此可能暴露自身，引来更广泛的关注，便违背了“静默守护”的原则。他需要一种更巧妙、更不着痕迹的方式，既能达成目的，又能将自己完美地隐藏起来。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自己绘制的精细草图上，指尖沿着海河水脉的流向，以及租界那些关键建筑与管道的布局缓缓移动。最终，他的指尖离开了租界区域，缓缓移回了南开校园的范围，在其上几处标注了假山、古树和特定景观石的位置轻轻敲击。 “借势……”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直接去冲击租界那严密的“锁灵”格局，如同以卵击石。但若能借助校园内本就存在的、与更大范围地气隐隐相连的节点，引导更宏大而自然的天地之力，如同四两拨千斤，或可绕开正面冲突，从内部 gently 瓦解那僵死的格局。 （承） 翌日，天色微明，方圆便起身。他换上一身便于活动的短褂，悄然来到校园深处。 秋晨的校园静谧无人，只有早起的鸟儿在枝头啁啾。露水打湿了青石板路，空气清新中带着凉意。他看似在散步晨练，实则灵觉全开，仔细感应着校园内几处关键节点的地气流转。 在一座据说是建校之初便存在的、形似卧牛的太湖石前，他停下了脚步。此石位于校园东南角，临近一片小竹林，看似寻常景观，但方圆却能感觉到，它底部与地脉连接处，有一股微弱却持续稳定的土行灵气在缓缓吞吐，如同一个沉睡的锚点。 他伸出手掌，轻轻按在冰凉潮湿的石面上，闭目凝神。识海中的山河社稷图虚影微微波动，一丝温和的土黄色气流顺着他的掌心渡入石中。 霎时间，他“看”到了更为广阔的图景——以此石为起点，数条纤细却坚韧的地气脉络在校园地下蜿蜒延伸，连接着另外几处类似的节点：一株树龄近百年的老槐树，一座横跨校内小溪的石拱桥，以及……一块位于校园正中心、被学生们当作石凳休憩的、毫不起眼的青石板。 这些节点看似孤立，实则共同构成了一个天然形成的、极其微弱的“聚灵”阵势，默默滋养着这片书香之地。只是年代久远，且无人维护，这阵势已近乎休眠。 一个计划的雏形，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完善。 他不需要强行灌输力量，那样动静太大。他只需要像一个高明的医师，轻轻“唤醒”并“引导”这个沉睡的天然阵势。以南开校园这个“小循环”为杠杆，以其天然的地气脉络为导管，将后续雷雨之夜引动的天地灵机，精准而温和地“输送”到海河水眼被压制之处，从内部冲刷、松动那些“楔子”与“锁链”。 （转） 上午的国文课，方圆依旧温文尔雅，讲解古文典故信手拈来，引得学生们沉浸其中。只是在下课前，他布置了课外实践的具体任务。 “诸位同学，后日的实践课，我们不再局限于课堂。”他站在讲台上，声音平和，“我们将分为三组，分别负责测量记录校园内几处古石、老树的尺寸与方位；考察校内水系的流向与水质；以及……采访几位校工老伯，记录我们南开校园建校前后的地貌变迁与民间传说。” 他将唤醒地气节点所需的“动作”，巧妙地包装成了三个看似寻常的学生实践任务。测量石、树，实则是以学子的“文气”与“生气”悄然激活节点；考察水系，是为了联通水汽，作为引导能量的媒介；采访记录，则是借众人之口述，汇聚此地的人文意念，增强阵势的“合法性”与隐蔽性。 学生们对此感到新奇有趣，纷纷议论起来。 下课后，方圆正准备离开，陈青鸾却出现在教室门口。她今日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装套裙，更显干练。 “方老师，听说你的课外实践已经定下方案了”她开门见山地问道，目光扫过方圆手中那份写着分组计划的手稿。 “是，初步方案而已，让学生们动动手，亲近一下校园。”方圆将手稿递过去，神色坦然。 陈青鸾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眉头微蹙：“测量石树，考察水系……听起来更像是地理或土木工程的课题。方老师的国文课，倒是别开生面。”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显然，对方圆这套“民俗地理”实践，她并未完全打消疑虑。 方圆微微一笑：“文史地不分家。让学生了解脚下土地的变迁，方能更深地理解其上孕育的文化。陈老师若有兴趣，届时欢迎指正。” 陈青鸾将手稿递还，不置可否：“希望方老师的实践，一切顺利，不要……引发什么不必要的‘关注’。”她最后两个字咬得稍重，随即转身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方圆目光微凝。陈青鸾的再次出现与话语中的暗示，让他确信，官方力量对这片区域的异常确有监控。他的行动，必须更加滴水不漏。 （合） 是夜，月隐星稀，云层渐厚，空气中弥漫着风雨欲来的潮湿气息。 方圆独自一人在宿舍内，窗台上的紫砂盆中，清水无波，几枚石子散发着极其温润的光泽。玄猫不见踪影，想必是潜伏在校园暗处，警惕着可能存在的窥探。 他摊开一张崭新的宣纸，研墨润笔。然而，他并非要书写文章，而是以纸代笔，以自身灵力为墨，在宣纸上缓缓勾勒起来。 指尖过处，无形的灵光在纸面上流淌，逐渐构成一幅微缩的南开校园舆图。舆图之上，那几个关键的地气节点被依次点亮，由纤细的光线连接，形成一个残缺却蕴含着某种玄妙规律的图案。 这并非完整的阵法，而是一个“引子”，一个“路标”。它将在实践课当天，借助学生们的“行动”与汇聚的“意念”最终成型，并在雷雨之夜，引导天地之力，完成那“润物细无声”的修复。 就在图案即将完成的刹那，方圆指尖猛地一顿，豁然抬头望向窗外东北方向。 一股熟悉的、充满野性与腥臊的萨满气息，再次出现！这一次，它不再仅仅是窥视，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仿佛确认了什么的意味，如同发现了猎物的野兽，在黑暗中露出了獠牙，遥遥锁定了他的方位！ 对方，终于要按捺不住了吗 方圆缓缓放下手指，宣纸上未完成的灵图光芒内敛，归于平静。他走到窗边，望向那深沉无边的夜色，眼神平静无波，唯有周身的气息，悄然凝练如即将出鞘的古剑。 风雨，看来要提前到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