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藏blue与午夜凶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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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就让吕辉然的故事，从那个连空调都在苟延残喘的夏夜开始—— 第一章：深藏blue与午夜凶零 夜班，是时间流逝最缓慢的一种方式。 尤其是对于一家夹在24小时成人用品店和“老王专业开锁”中间的“幸福家”社区便利店而言。 晚上十一点，吕辉然耷拉着眼皮，像一袋被生活抽空了力气的面粉，瘫在收银台后的塑料椅上。他身上那件印着“幸福家”logo的蓝色工装t恤，领口已经洗得有些松懈，配上他那张还算清秀但写满“我想睡觉”的脸，活脱脱一个被城市抽干了梦想的经典模板。 头顶的老旧空调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卖力地吹着23度的冷风，效果却仅限于让店门口悬挂的塑料门帘有气无力地晃动两下。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吕辉然盯着空调，喃喃自语，“老兄，我懂你。” 这是他的人生信条，也是他此刻状态的完美注脚。 “叮咚——欢迎光临！” 电子门铃响起。一个穿着跨栏背心、挺着啤酒肚的大叔走了进来，熟门熟路地摸到冰柜，拿出两罐啤酒。 “辉然，接着凉快！”王胖子把一罐冰啤酒“哐”地放在收银台上，自己“噗嗤”打开了另一罐，泡沫涌了出来。 “王哥，你这属于腐蚀爱岗敬业好员工。”吕辉然嘴上说着，手却诚实地拿起啤酒，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了一瞬。 “拉倒吧，你这岗爱你不爱你心里没数”王胖子凑近，压低声音，“哥跟你说个大事儿！我夜观天象，发现咱这片儿，恐有血光之灾！” 吕辉然灌了口啤酒，眼皮都没抬：“你昨晚烤糊的鸡翅膀也算血光之灾” “啧，严肃点！”王胖子一脸神秘，“就后街那家‘皇朝’洗浴中心，听说惹上高利贷了！那帮人，凶得很！我掐指一算，他们要是闹起来，肯定波及咱们这条街！你这小身板，晚上值班可得机灵点，见势不妙，战略转进，懂不” 吕辉然打了个哈欠：“我就一看店的，还能跟武林高手过招啊他们要是来，我把收银机打开，请他们自便，完了帮我报警就行。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借警察叔叔的力，不丢人。” 王胖子被他这番没出息的言论噎得直翻白眼，笑骂了一句：“你小子……迟早被人把店搬空！” 正说笑着，一个曼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伴随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还没下班”花店老板娘林晚照端着一小盆仙人掌走了进来。她穿着素雅的棉麻长裙，气质温婉，像一阵能驱散暑气的凉风。 吕辉然瞬间坐直了些，脸上的惫懒也收敛了几分：“晚照姐，你怎么来了” “看你上次说店里电脑辐射大，这个放旁边，能吸一点是一点。”林晚照把仙人掌放在收银台角落，声音轻柔，“夜里凉，少喝点冰的。” 那一刻，吕辉然觉得头顶的破空调似乎都温柔了不少。他讷讷地不知该说什么，只憋出一句：“谢谢姐。” 王胖子在一旁挤眉弄眼，被林晚照看了一眼，立马老实了。 送走两人，便利店重归寂静。吕辉然摆弄着那盆毛茸茸的仙人掌，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笑意。这就是他选择的生活，琐碎，平静，有朋友，有……晚照姐。那些打打杀杀、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临近午夜十二点，街上已鲜有行人。突然，一阵嚣张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最终“嘎吱”一声，粗暴地停在便利店门口。 三个穿着紧身t恤、露出花臂的社会青年，叼着烟，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黄毛，眼神凶狠，脖子上挂着条能拴狗的金链子。 他们没去货架，径直走到收银台前。 黄毛用指关节敲了敲台面，语气不善：“喂，小子，你们老板呢” 吕辉然抬起眼皮，扫了他们一眼，心里门清——找茬的来了。他脸上迅速挂起标准的职业假笑：“老板不在，有事您跟我说。” “跟你说”黄毛嗤笑一声，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吕辉然脸上，“‘皇朝’洗浴知道吧我们龙哥罩的！下个月‘管理费’，该交了！” 果然。吕辉然心里叹了口气，王胖子的乌鸦嘴开过光。 “大哥，‘皇朝’的费，您该去‘皇朝’收。我们这小本买卖，跟‘皇朝’不是一家。”吕辉然试图讲道理。 “少他妈废话！”黄毛身后一个瘦高个猛地一拍收银台，上面的记账笔都跳了一下，“这条街，龙哥说了算！识相的，赶紧拿钱！不然……”他狞笑着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咔吧”的脆响。 换做常人，早该吓得脸色发白。但吕辉然只是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同情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眼神，就像在看三个不懂事还乱吠的吉娃娃。 “三位大哥，我看你们印堂发黑，眼神涣散，脚步虚浮，这是……”他顿了顿，用一种探讨学术问题的口吻认真说道，“肾精亏虚，肝火亢盛之兆啊。” 三个混混：“” 黄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他妈说什么” “我说，你们该补补了。”吕辉然语气诚恳，仿佛社区医院的老中医，“《黄帝内经》有云：‘精神内守，病安从来’。你们这样熬夜、动怒，很伤身的。” 他顺手从身后的货架上拿下三盒东西，整齐地码在收银台上。 一盒六味地黄丸，一盒逍遥丸，还有一盒……静心口服液。 “这个滋阴补肾，这个疏肝解郁，这个清心除烦。”吕辉然指着三样药，如同介绍老朋友，“组合使用，效果更佳。今晚特价，满39还送俩茶叶蛋。” 空气死寂了三秒钟。 “我操你……”瘦高个反应过来，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抡起拳头就朝吕辉然面门砸来！ 王胖子在对面烧烤摊看得真切，心里一咯噔，抄起一把铁签子就要冲过来。 然而，下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吕辉然似乎是被吓傻了，手忙脚乱地想去挡，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慌乱中，他的手臂在空中胡乱挥舞了一下，不偏不倚，手肘“恰好”撞在了墙壁上那个老旧中央空调的启动继电器外壳上。 “哐当！” 一声脆响，那松动的外壳被他这么一撞，竟直接掉了下来，里面老化的电线“噼里啪啦” 冒出一串耀眼的电火花！ 紧接着，仿佛连锁反应，便利店门口那盏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广告牌灯箱，“嗡”地一声，爆发出堪比小型电焊的刺目强光！ 那强光如同精准的闪光弹，瞬间吞噬了三个混混的视觉。 “啊！我的眼睛！” “操！看不见了！” “什么东西！” 三人同时发出惨叫，捂着眼睛踉跄后退，刚才打人那位的拳头早就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 而吕辉然，则“恰好”因为后仰摔倒，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光线直射。他坐在地上，揉着后腰，龇牙咧嘴，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望着眼前三个捂眼乱跳的“盲侠”，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嘟囔，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你说你们，好好说话不行吗看，连电路都看不过去了。” 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大概是哪个被吵醒的邻居报了警。 三个混混一听警笛，如同惊弓之鸟，也顾不上眼睛疼了，互相搀扶着，骂骂咧咧、跌跌撞撞地冲出门，跳上车一溜烟跑了。 吕辉然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他走到门口，捡起那个肇事的继电器外壳，端详了一下，随手扔进垃圾桶。 然后，他拿起放在收银台下的一个小工具箱，从里面取出一卷电工胶布，踮起脚，在刚才冒火花的电线接头处熟练地缠了几圈。 灯光恢复了正常。 他回到收银台后，重新瘫坐在塑料椅上，拿起那罐没喝完的冰啤酒，喝了一口。目光落在林晚照送的那盆仙人掌上，毛茸茸的，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安静。 窗外，警车呼啸而过，并未停留。城市的夜，重归喧嚣之下的平静。 只有对面烧烤摊的王胖子，张大的嘴巴迟迟没有合上。他看看恢复正常的小店，又看看没事人一样的吕辉然，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邪门……真他娘的邪门……” 而吕辉然，只是望着窗外的夜色，眼神深处，有一丝极难察觉的、与这平凡夜晚格格不入的深邃，转瞬即逝。 他轻轻摩挲着仙人掌的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我就想安安静静看个店，怎么就这么难呢……”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