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温水、沸点与守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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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温水、沸点与守夜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倒在地上的潜入者蜷缩着身体，手腕呈现不自然的弯曲，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黑色面罩。他死死盯着吕辉然，眼神里充满了痛苦、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 冷月站在门口，手里的扳手闪着寒光，与她冰冷的表情相得益彰。她的解释——“风大，吹倒了”——像一块冰砸在地上，没人会信，但此刻却成了唯一摆在台面上的说法。 吕辉然脸上的惊慌如同潮水般退去，换上了一副混合着无奈和“真麻烦”的表情。他走到那个易拉宝旁边，嘴里啧啧有声：“这广告牌质量不行啊，肯定是隔壁装修震松了地基。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古人诚不欺我。” 他弯腰，看似费力地想将沉重的易拉宝扶起来，手臂却“不经意”地再次压在了潜入者受伤的手腕上。 “呃啊——！”潜入者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吕辉然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开，一脸无辜地看着冷月，“妹子，搭把手这玩意儿挺沉。” 冷月没说话，走上前，单手抓住金属支架，看似轻松地一提，沉重的易拉宝就被扶正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潜入者，眼神如同在看一堆需要分类的垃圾。 “报警”她吐出两个字，声音没有起伏。 地上的潜入者身体猛地一颤。 吕辉然摆摆手，蹲下来，看着潜入者，语气居然带着点同情：“兄弟，看你这样也不容易。是来找值钱东西的吧唉，我这小店，最值钱的就是那几包中华，还是空的烟盒。盗亦有道，你这也太不专业了。” 他凑近一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慢悠悠地说：“手腕只是脱臼，找个老中医还能接回去。不过要是惊动了警察，留下案底……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说对吧” 潜入者的眼神剧烈闪烁，惊疑不定地看着吕辉然。 吕辉然站起身，对冷月说：“算了，妹子，都不容易。看他也没偷着东西，教训一下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他走到收银台，从下面拿出一个小医药箱，丢给地上的潜入者一卷绷带和一小瓶云南白药喷雾：“自己处理一下，赶紧走吧。以后找份正经工作。” 潜入者挣扎着爬起来，抓起地上的绷带和喷雾，怨毒地瞪了吕辉然和冷月一眼，捂着手腕，踉踉跄跄地冲出了便利店，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吕辉然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当贼都没点技术含量。” 冷月依旧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的目光落在吕辉然身上，首次带上了审视的意味，不再是纯粹的冰冷。 “你，不像个店员。”她终于开口，语句简短，却直指核心。 吕辉然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拿起林晚照送的粉色保温杯喝了一口：“我就是个看店的。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混口饭吃而已。” 冷月的视线又移到那盆仙人掌上，看着那个又长大了一圈、颜色愈发鲜红的花苞，瞳孔微缩：“那盆植物，有问题。” “哦你说这个啊”吕辉然走过去，用手指轻轻弹了弹仙人掌的刺，“晚照姐送的，长得是有点快，可能是我这店里……风水好” 他故意插科打诨，试图转移话题。 冷月却不接茬，她沉默了几秒，忽然说道：“那些人，不会罢休。” “哪些人”吕辉然装傻。 “找笔记本的人。”冷月看着他，“还有，‘清理者’。” “清理者”吕辉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刚才那个” “只是外围。”冷月的声音依旧冰冷，但透着一丝凝重，“真正的‘清理者’，不带感情，只为抹除‘异常’。” 吕辉然注意到她用了“抹除”这个词，而不是“清除”或“回收”。这其中的意味，截然不同。 “妹子，你懂得还挺多。”吕辉然看着她，眼神里多了些探究，“你到底是卖奶茶的，还是……搞城市管理的” 冷月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向自己的奶茶店。在门口，她停下脚步，侧过头，留下最后一句话： “温水，煮不了青蛙，只会让它放松警惕。直到……水沸。” 看着她关上的店门，吕辉然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收敛了。他慢慢坐回收银台后的椅子，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台面。 冷月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他试图维持的平静假象。 温水煮青蛙……他现在，就是那只泡在温水里的青蛙吗笔记本是柴，墨教授是火，冷月可能是那只时不时戳他一下的勺子，而林晚照送来的仙人掌和保温杯……又是什么 他拿起那个粉色保温杯，拧开，看着里面清澈的金银花茶。刚才对付潜入者时，他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能量从保温杯传导到他手上，让他瞬间的反应和力量都精准了那么一丝。这不是错觉。 晚照姐……你到底是谁 还有爷爷。那个总在小区象棋摊悔棋的吕大爷。他留下的那些旧书，真的只是偶然吗《论持久战》……他现在，不正是在进行一场“持久战”吗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对方已经派出了潜入者，虽然水平一般，但这只是一个开始。下一次，来的可能就是冷月口中的“真正的清理者”。 他需要信息，需要盟友，或者至少，需要弄清楚自己到底卷入了什么。 他再次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猫头app，将之前拍摄的笔记本照片调出来，聚焦在那段破碎的文字上：“……边界正在模糊……观测者并非唯一……‘钥匙’是共鸣器，非源点……小心……‘清理者’……他们不带感情……林……小心花……” “林……小心花……” 他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林，几乎可以确定是林晚照。小心花，是指这盆仙人掌的花这花苞，就是“钥匙”一个……共鸣器共鸣什么 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盘旋。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突然自己亮了起来，不是app，而是来电界面。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一串毫无规律的乱码。 吕辉然眼神一凝，按下了接听键，但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依旧是那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但这次，语气似乎急促了一些： “最后一次警告。交出‘信标’和‘钥匙’。否则，‘沸点’将至。” “信标钥匙”吕辉然故意用迷茫的语气反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这儿只有关东煮和烤肠机。” “不必伪装。”“墨教授”那特有的、带着一丝儒雅腔调的声音，突然取代了电子音，从听筒里传来，他似乎就在通讯设备旁边，“吕辉然，或者我该称呼你……前‘因果调控师’，编号739” 吕辉然的心猛地一沉。对方不仅知道了他的位置，还查到了他的过去！他的身份暴露了！ 但他依旧保持着语气的平稳，甚至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什么师我是便利店夜班师。你们再这样骚扰，我报警了。” 墨教授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挣扎：“报警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他们来得快，还是‘清理者’的动作快。记住，沸点之后，便是蒸发。” 电话被挂断，只剩下忙音。 吕辉然放下手机，脸色凝重。对方已经图穷匕见，不再掩饰。他们目标明确——笔记本（信标）和仙人掌花苞（钥匙）。而且，他们知道自己是谁。 “沸点……蒸发……”他喃喃自语。这意味着，对方即将采取更激烈、更彻底的手段。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这几个小时，可能是最后的平静。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坐以待毙。他需要主动出击，至少，要弄清楚“守夜人”和“天机阁”到底是什么，以及林晚照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他站起身，走到便利店门口，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然后拉下了卷帘门。 店内只剩下空调的轰鸣和冰柜的低嗡。 他走到那盆仙人掌前，凝视着那个如同微型心脏般搏动的花苞。然后，他拿起林晚照送的粉色保温杯，将里面剩余的金银花茶，缓缓地、均匀地浇灌在仙人掌的根部。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当茶水接触土壤的瞬间，仙人掌顶端的那个花苞，陡然绽放出柔和的红光，将整个收银台区域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中。同时，吕辉然感觉到怀里的那个黑色笔记本，似乎也微微发热起来。 “信标……钥匙……共鸣……”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他以为永远不会再主动联系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还夹杂着棋子落在棋盘上“啪嗒”声的声音： “喂哪个龟孙打扰老子将军！” 吕辉然：“……爷爷，是我，辉然。” 对面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嗓门：“臭小子！你还知道给你爷爷打电话是不是又没钱交房租了老子告诉你，没钱！最后一个炮都被老王头这老小子给偷吃了！” 吕辉然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不是钱的事。爷爷，我问你个事……‘守夜人’，还招人吗” 电话那头，棋子落盘的声音戛然而止。 长久的沉默。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