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孤岛悬灯，渊瞳初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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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域”如同风暴眼中唯一平静的孤岛，悬浮于无边无际的灰暗虚无之上。域内，老街恢复了它本来的模样，灯火温暖，炊烟袅袅，街坊们惊魂未定地聚拢在老宅周围，望着域外那令人心悸的、不断翻涌冲击的灰暗，脸上交织着恐惧与庆幸。 吕辉然手持那盏光芒已化为混沌色的灯笼，站在领域的核心。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撑着一顶巨大、却无比沉重帐篷的支点，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海量的心力通过灯笼被抽取出去，维系着这方天地的“存在”。识海中，初火的余烬已近乎完全熄灭，金色符箓黯淡无光，唯有那盏“心灯”印记，在极限的压力下，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显化出来，如同他魂魄中永不磨灭的灯塔，提供着最根本的支撑。 但他的身体已到了崩溃的边缘，经脉刺痛，魂魄摇曳，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散架。鲜血不断从他的嘴角、鼻孔、甚至眼角渗出，将他苍白的脸染得斑驳。 “小子……撑住……”吕大爷站在他身侧，一只手抵在他后心，将自身那磅礴厚重、仿佛与大地同寿的本源力量，毫无保留地渡入他体内，助他分担那恐怖的压力。老人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这‘域’……撑不了太久……”吕辉然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外面的……东西……在变强……”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域外那“大渊”的气息，不再仅仅是盲目的吞噬。它仿佛拥有了某种“意识”，那灰暗的虚无正在以一种更加有序、更加针对性的方式，不断冲击、腐蚀着“人间域”的边界。领域的光壁剧烈波动着，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被攻破。 “它在‘学习’……”吕大爷声音沉重，“‘大渊’并非死物，它在适应，在解析我们这‘域’的构成……必须想办法打断它，或者……加固领域！” 加固拿什么加固吕辉然的心力已近乎枯竭，爷爷的本源也并非无穷无尽。这“人间域”本就是绝境中的奇迹，如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就在这岌岌可危之时—— “嗡……” 一直悬浮于吕辉然识海最深处、几乎被他遗忘的那枚暗红色“初火之契”符文，仿佛被外界那极致的“虚无”与内部这极致燃烧的“心灯”所引动，竟然……微微震动了一下！ 不是力量的复苏，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来自世界本源的共鸣！ 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无上威严与古老气息的意念碎片，如同穿越了万古时空，突兀地涌入吕辉然的意识： “虚无所至，初火燃之……定义之权，存灭由心……” 与此同时，他手中那盏混沌色的灯笼，其核心那点由万家意念汇聚的光芒，仿佛受到了“初火之契”的引动，开始自发地、以一种玄奥难言的轨迹旋转起来！光芒流转间，域内那由街坊们意志显化出的种种生活景象——戏曲声、烟火气、花香、童谣……开始更加紧密地与脚下这片真实的土地融合！ 原本虚幻的、仅由意念支撑的“人间域”，其根基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力量，开始向着现实……沉降！锚定！ 领域边界那剧烈的波动，竟然随之稳定了一分！ “这是……‘初火’的力量”吕大爷感受到领域的变化，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它在帮你……将这‘域’……‘定义’成现实的一部分！” 吕辉然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在这山穷水尽之时，一直沉寂的“初火之契”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回应！它似乎无法直接提供力量，却能在他以心灯引动万家意念、创造“存在”领域时，赋予其某种“真实性”的加持！ 这就像是……他提供了“蓝图”和“动力”，而“初火之契”则盖下了一个代表“规则认可”的印章！ 虽然这加持依旧微弱，远远不足以抗衡“大渊”，却无疑是一针强心剂，让濒临崩溃的“人间域”多了一丝喘息之机！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与希望初现的刹那—— “轰隆隆——！！！” 域外那无边的灰暗虚无，仿佛被这突然稳固了几分的“人间域”彻底激怒，猛地沸腾起来！灰暗的气息不再仅仅冲击边界，而是开始向中心……汇聚！ 在吕辉然和所有街坊惊恐的注视下，那无尽的灰暗在领域之外，缓缓凝聚、拉伸，最终，化作了一只巨大无比、漠然无情、仿佛由纯粹“虚无”构成的……眼睛！ 这只“渊瞳”缓缓睁开，其中没有瞳孔，没有情感，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绝对的死寂与黑暗！它静静地“凝视”着领域内这方顽强存在的孤岛，凝视着核心处那盏散发着混沌光芒的灯笼。 被这只眼睛“看”到的瞬间，吕辉然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冻结、吸走！手中灯笼的光芒剧烈摇曳，刚刚稳定下来的领域边界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所有街坊都感到一阵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恐惧，几乎要瘫软在地！ 这不再是之前那种无差别的吞噬，而是锁定！是聚焦！是“大渊”将它的毁灭意志，集中在了这一点上！ “完了……它……它盯上我们了……”王胖子声音颤抖，面无血色。 林晚照紧紧握住保温杯，指节发白，却坚定地站在吕辉然身后不远处。 刘奶奶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不知是在祈祷，还是在哼唱那熟悉的戏曲。 “妈的……这东西……要动真格的了……”吕大爷脸色铁青，感受着那“渊瞳”带来的、远超之前的压迫感，他知道，最后的时刻，恐怕要到了。 吕辉然抬头，与那只巨大的、漠然的“渊瞳”对视着。极致的恐惧之后，心中反而升起一股奇异的平静。 他看了一眼身后那些虽然恐惧，却依旧没有放弃的街坊，看了一眼身旁须发皆张、准备拼死一搏的爷爷，又看了一眼手中这盏汇聚了万家心意、与初火共鸣的灯笼。 他的力量濒临枯竭，领域摇摇欲坠，强敌已展现终极形态。 似乎……已无路可走。 但他却缓缓地、艰难地，挺直了那几乎要被压垮的脊梁。 他将最后一丝心力，乃至对这片土地、这些人最深的眷恋与守护之意，全部注入灯笼，注入那与“初火之契”隐隐共鸣的混沌光芒之中。 灯笼的光芒，在“渊瞳”的凝视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回光返照般，再次变得明亮、凝聚！那混沌的色彩中，万家灯火愈发清晰，市井喧嚣愈发响亮！ 他举起灯笼，仿佛举起一颗微不足道，却誓要照亮这无尽黑暗的……星辰。 对着那漠然的“渊瞳”，对着那无尽的“大渊”，发出了他所能发出的、最后的、无声的宣告： “此域，名‘人间’。” “此灯，名‘守护’。” “此心，名‘不屈’。” “欲灭之……” “便从我的魂魄上踏过去！” 声音在他心中回荡，通过灯笼的光芒，传递整个领域。 所有街坊都抬起头，看着那个挡在他们身前、手持孤灯、与如同神只般的毁灭之眼对峙的年轻身影。 恐惧，依旧存在。 但一种名为“勇气”的东西，开始在绝望的土壤中，悄然萌发。 “渊瞳”漠然依旧，其中那绝对的黑暗，开始缓缓旋转，如同一个通往终极虚无的漩涡。 最终的攻击，即将降临。 孤岛悬灯，直面深渊。 第五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