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控与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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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市郊外，盘山公路在夜幕下如同一条蜿蜒的黑色巨蟒。引擎的轰鸣声刚刚平息，空气中还弥漫着轮胎摩擦后特有的焦糊味和未散尽的硝烟气息。几辆造型夸张的跑车停在半山腰的观景平台旁，车灯刺破黑暗，引擎盖还散发着余温。 吕宋一靠在他那辆标志性的银色跑车旁，手里拎着一罐冰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烦躁。刚刚赢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肾上腺素还在血管里奔涌，但胜利的喜悦却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宋一，牛啊！刚才那个弯道漂移，绝了！” 一个染着黄毛的朋友大笑着捶了他一拳。 “那是，咱吕少出马，一个顶俩！” 另一个朋友附和着，递过来一串刚烤好的肉。 烧烤架上烟雾缭绕，肉香混合着酒气，一群年轻人笑闹着，享受着速度与胜利后的放纵。 就在这时，另一个靠在车边刷手机的朋友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举着手机招呼大家：“哎哎，快看苏大小姐刚发的朋友圈！哈哈哈，‘勤工俭学的模范情侣’！配图绝了！”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纷纷凑过去看手机屏幕。 “哟，这不是数学系那个挺有名的冰美人吗吴念” “旁边那男的是谁啊看着挺眼生。” “苏婉配文说人家是‘有才’的邻居哥哥刚拿了大奖啧，看着是挺斯文。” “哈哈，‘为了亲人超拼的’苏大小姐这内涵水平见涨啊！” “别说，照片里看着俩人还挺配的，学霸配学霸” “勤工俭学模范情侣哈哈哈哈，苏婉这阴阳怪气的……” 众人围着手机，七嘴八舌地调侃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山野里显得有些刺耳。 吕宋一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在听到“吴念”和“模范情侣”几个字时，瞬间锐利起来。他一把夺过朋友的手机，屏幕的亮光映照着他骤然阴沉下来的脸。照片上，吴念和林远坐在小饭馆里，背景虚化，但两人靠得很近，林远侧头看着吴念，眼神温和专注。配文里那句“为了亲人超拼的”更是像根针，狠狠扎进他记忆里粥店那屈辱的一幕。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头顶！烦躁、不屑、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极其细微的酸涩感交织在一起。 “无聊！” 吕宋一将手机粗暴地塞回朋友怀里，声音冰冷，带着浓浓的不耐烦，“一个书呆子，一个……哼，看着就普通的很，有什么好配的！” 他语气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仿佛在极力贬低着什么。 他仰头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空罐子被他烦躁地捏扁，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响。 “走了！” 他丢下两个字，拉开车门，动作带着一股发泄般的戾气。银色跑车的引擎发出暴躁的轰鸣，车灯划破黑暗，像一道离弦的箭，瞬间消失在盘山公路的下行弯道上，只留下尾灯的红光在夜色中拖曳。 留下身后一群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的朋友。 “宋一哥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谁知道，可能赢了比赛太兴奋了吧” “啧，有钱人的脾气，真难捉摸……” 吕宋一将油门踩得很深，跑车在蜿蜒的山路上咆哮着疾驰。车窗大开，凛冽的山风猛烈地灌进来，吹乱了他的头发，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烦闷。吴念和林远那张“亲密”的照片，苏婉那阴阳怪气的配文，还有他自己那句违心的“普通的很”，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他试图用速度和引擎的嘶吼来麻痹自己，但效果甚微。 车子驶离山路，进入通往他学校公寓的近道。这是一条相对僻静、只有双向单车道的旧路，路灯稀疏，光线昏暗。吕宋一烦躁地扯了扯领口，车速依旧不慢。 就在一个昏暗的拐角处！ 一道佝偻的身影，推着一辆堆满了废纸板和塑料瓶的破旧三轮车，突然从路边的阴影里逆行窜了出来！速度不快，但出现得极其突兀，几乎是贴着车头！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撕破夜的宁静！ 吕宋一反应极快，猛地踩死刹车，同时急打方向盘！巨大的惯性将他狠狠甩向安全带！跑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焦糊味，终于在距离那辆破三轮不到半米的地方险险刹停！ 三轮车被带了一下，晃了晃，推车的老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车上的废品也散落了一些。 吕宋一的心脏狂跳，额角渗出冷汗。他惊魂未定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你他妈……” 脏话还没出口，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路边人行道上，一个静静站立的身影。 吴念。 她应该是刚结束晚班，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正从便利店的方向走过来，准备穿过这条小路回出租屋。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她看得清清楚楚。 四目相对。 吴念的眼神里没有惊慌，只有一片沉静的冷意，甚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她微微挑了挑眉，目光从狼狈摔倒在地的老人身上，缓缓移到吕宋一和他那辆差点闯祸的昂贵跑车上，红唇微动，无声地吐出了几个字。 虽然听不见，但吕宋一读懂了她的口型： “就这技术，怎么赢比赛的” 一股混合着后怕、尴尬和被当众（尤其是被她！）看穿狼狈的羞恼感，瞬间淹没了吕宋一！比刚才的怒火更甚！怎么每次遇到她都没好事！校门口是，粥店是，现在又是！ “看什么看！” 吕宋一没好气地冲吴念吼了一句，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虚和狼狈。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到摔倒的老人面前。老人看起来六七十岁，穿着破旧，手上脸上都是劳作的痕迹，此刻正哎哟哎哟地呻吟着，似乎摔得不轻。 “老人家，你怎么样” 吕宋一皱着眉，尽量压下火气询问。 “哎哟……我的腿……我的腰……动不了了……小伙子，你撞死我了啊……” 老人抱着腿，声音带着哭腔，眼神却有些闪烁。 吕宋一刚想查看，一个中年妇女急匆匆地从旁边巷子里跑了出来，扑到老人身边：“爸！爸你怎么了！” 她看到散落的废品和倒地的三轮车，又看到吕宋一和他那辆价值不菲的跑车，眼神立刻变了。 “是你撞的我爸！” 妇女的声音拔高，充满了愤怒和指责，“你怎么开车的！开这么快赶着投胎啊！我爸这把年纪了，要是撞出个好歹来，你赔得起吗！” 她一边哭嚎，一边偷偷给地上的老人使眼色。 老人立刻配合地叫唤得更惨了：“哎哟……疼死我了……骨头肯定断了……” 吕宋一看着这拙劣的表演，再看看一旁冷眼旁观的吴念，只觉得一股邪火蹭蹭往上冒。他本来觉得老人可怜，又确实受了惊吓，打算给点钱息事宁人。但现在被吴念看着，还被这明显想讹诈的父女俩当冤大头 不行！他吕宋一可以花钱，但绝不当傻逼！更不能在这个女人面前丢这个份儿！ “赔” 吕宋一冷笑一声，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强硬，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行啊！赔多少都行！” 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如刀，指着路边的交通指示牌和地上的行车方向标记，“不过，赔钱之前，我们先报警，让警察来看看责任认定！看看清楚，这里是不是单行道！看看清楚，是谁在单行道上逆！行！又是谁，突然从视线死角窜出来！” 他每说一句，就逼近一步，强大的气场让那撒泼的妇女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车上有行车记录仪，刚才的一切都拍得清清楚楚！” 吕宋一掏出手机，作势要拨打报警电话，眼神冰冷地扫过地上瞬间止住了呻吟、眼神开始慌乱的老人，“要钱可以！等警察来了，责任划分清楚，该赔多少，我一分不少！但是想讹我门儿都没有！”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小路上回荡，带着一种纨绔子弟少有的、基于事实的凌厉和强硬。一旁的吴念，原本带着嘲讽的眼神里，也悄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