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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新的博弈》 妈湾港首航的成功和科技工业园的初步集聚，如同两块投入水中的巨石，在特区乃至更高层面激起了巨大的涟漪。林瀚的声望和个人影响力，随着这两大标志性工程的阶段性胜利，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在很多人看来，他不仅是特区的“设计师”之一，更是能打硬仗、善破困局的“实干家”。 然而，在中国特有的政治生态中，个人的突出表现往往是一把双刃剑。它在赢得赞誉的同时，也容易将人推向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首航仪式后不久，关于林瀚工作可能变动的风声，便开始在特定的圈子里悄然流传。一种说法是，省里某位主要领导十分欣赏他的才干和闯劲，有意调他到省计委担任更重要职务，主持全省的改革开放工作。另一种说法则截然相反，称有更高层面的保守势力对其“过于激进”的风格感到不安，认为需要“放到一个更能磨练心性的岗位上去沉淀一下”。 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传到林瀚耳中。他对此保持了高度的警惕和冷静。他深知，在体制内，人事变动往往蕴含着复杂的政治考量和个人恩怨，是各种力量博弈的结果。自己如今树大招风，已经成为某些人眼中的“焦点”，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预示着新的风暴。 他首先向梁致远书记求证。梁致远的态度有些含糊，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瀚子，你是难得的人才，无论在哪里，都是为党和国家工作。要相信组织，服从安排。” 这种态度，反而让林瀚更加确信，变动并非空穴来风。 与此同时，他察觉到管委会内部的氛围再次发生了微妙变化。魏长天等人对他似乎重新变得“热情”和“尊重”起来，但这种热情背后，总带着一种隔岸观火的疏离感。一些原本紧密围绕在他身边的干部，言行也变得谨慎了许多。 “林组长，听说您要高升了以后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部下啊！”有人半开玩笑半试探地说。 林瀚只是淡淡一笑，不予置评。 他知道，现在任何的回应都可能被过度解读。他必须沉住气，以不变应万变。 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用更加扎实的业绩来稳固自己的阵地。他深入妈湾港，与刚刚组建的港口运营团队一起，研究开拓航线、吸引货源的策略；他频繁出入科技工业园，与李明轩等科研人员探讨技术难题，督促加快成果转化步伐。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一场新的博弈，以一种他未曾预料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省委组织部一个考察组来到深圳，名义上是进行常规的班子运转考察，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与近期的人事变动传闻密切相关。 考察组与管委会领导班子成员、部分中层干部以及老同志进行了广泛谈话。谈话内容虽然围绕工作，但不可避免地会涉及到对林瀚个人的评价。 大多数干部对林瀚的能力和贡献给予了高度肯定。但考察组也从少数人，特别是与魏长天关系密切的干部那里，听到了一些“不同声音”。 这些声音不再像以前那样直接攻击林瀚的改革方向，而是变得更加“客观”和“委婉”。他们承认林瀚“有能力、有干劲”，但也“提醒”组织上注意其“工作方式有时比较强硬，可能影响班子团结”，“在干部使用上略显偏爱技术型干部，对老同志的经验重视不够”，甚至有人“反映”他“在对外交往中，有时原则性把握不够严格，过于注重效率而可能忽略了程序”。 这些评价，听起来像是善意的提醒，实则刀刀见血，直指领导干部选拔中非常看重的“团结”、“稳重”、“原则性”等关键要素。尤其是在“对外交往原则性”这种敏感问题上含沙射影，其用心尤为险恶。 林瀚通过自己的渠道，大致了解了谈话内容。他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这种来自内部的、看似客观的“评价”，比公开的反对更难应对，因为它很难被证伪，却极易在上级心目中留下不良印象。 他意识到，自己面临的，是一场关乎个人政治前途，甚至从某种程度上也关乎特区改革走向的严峻博弈。对手不再局限于特区内部，而是与更高层面的势力勾结，手段也更加老辣和隐蔽。 他必须认真应对。他首先向梁致远做了坦诚的汇报，就考察组可能听到的“不同声音”逐一进行了说明和解释，强调自己一切以工作为重，以特区发展为重，绝无个人私心，并在原则问题上绝无含糊。 梁致远表示理解，并承诺会向考察组和省委客观反映情况。 同时，林瀚也主动约谈了管委会几位资历较老、但之前与他工作交集不多的副职领导和部分中层干部，与他们坦诚交流，听取他们对特区工作的意见和建议，努力弥合可能存在的隔阂。 他还让吴天佑系统整理了近年来特区在引进外资、对外合作中所有重大项目的决策过程和协议文本，准备在必要时，用以证明自己在对外交往中始终坚持了平等互利、维护国家利益的原则。 就在林瀚积极应对考察，全力消除负面影响之时，一个意外的转机出现了。 那位曾在展示会上质疑特区搞高科技的沈老先生，在一次全国性的经济学研讨会上，做了题为《从深圳实践看我国产业升级的必要性与路径选择》的发言。在发言中，他结合在深圳的所见所闻，特别是妈湾港和科技园的案例，深刻论述了中国在改革开放中必须重视技术进步和产业升级的战略意义，并对深圳特区“敢于先行先试、勇于承担风险”的探索精神给予了高度评价。 虽然沈老先生没有直接提及林瀚的名字，但他在发言中多次引用了林瀚在展示会座谈时的观点和数据。这篇发言被国内权威的经济学刊物全文刊登，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沈老先生学术地位崇高，他的转向和公开肯定，无疑是对林瀚和特区改革方向最有力的背书！这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那些来自内部的“不同声音”的负面影响。 考察组带着复杂的材料和印象离开了深圳。最终的人事安排，还需要更高层面的权衡和决策。 林瀚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心中波澜起伏。他知道，无论最终结果是留是走，是升是降，他与这片土地、与这场伟大改革事业的命运，都已经紧密相连。 他望着窗外这片日夜奋战的热土，心中已然有了决断：无论身在何处，他都将为了这个民族的复兴梦想，继续他披荆斩棘的旅程。新的博弈，只是人生长河中的一朵浪花，而推动历史前进的潮流，才是永恒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