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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卫国的提醒言犹在耳，一周后，由中央政策研究室、国家计委、体改委等多个部门联合组成的特区工作考察组，在组长、德高望重的经济界元老宋老的带领下，悄然抵达深圳。 考察组的到来，没有兴师动众的迎接仪式，但特区上下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这次考察，显然不仅仅是为了总结走私腐败大案的经验教训，更是要对特区几年来的改革路径、发展方向，进行一次全面的、权威的“体检”和定性。 考察组下榻在招待所，当天下午就与特区领导班子举行了简短的见面会。宋老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目光锐利，言语不多，却句句切中要害。他开场便说：“我们这次来，不带任何框框，不听准备好的汇报，就是要看最真实的情况，听最真实的声音。特区是改革的试验田，成绩要讲足，问题也不能回避。希望同志们配合。” 接下来的几天，考察组展现出极高的工作效率和专业性。他们分成几个小组，马不停蹄地展开调研。一组深入基层，随机走访工厂车间、建筑工地、渔村农户，与一线工人、技术人员、个体户、农民面对面交谈；一组重点考察管委会各职能部门，调阅文件档案，与各级干部个别谈话，了解政策制定和执行的真实过程；还有一组则专门走访在特区投资的外商和民营企业，听取他们对特区营商环境的切身感受和建议。 林瀚作为特区工作的主要主持者，自然是考察组重点关注的对象。他陪同宋老考察了土地拍卖现场、正在紧张施工的罗湖片区、以及规划中的高新技术产业园地块。 站在那片尚且荒芜、但已完成初步平整的土地上，宋老拄着拐杖，望着远方，问道：“林瀚同志，很多人说你把宝押在看不见摸不着的高科技上，是冒险，是政绩工程。你怎么看” 林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脚下说：“宋老，您看这片地。如果只是盖房子、建工厂，短期内确实能见到效益。但十年、二十年后呢我们可能还是别人的加工厂。高科技投入大、风险高，我承认。但这是特区，也是国家，实现产业升级、掌握自己命运的必经之路。我们现在不起步，将来就会被动。这个险，必须冒。至于政绩……”他笑了笑，语气坦然，“如果只是为了个人政绩，我更应该去搞那些立竿见影的项目。但特区的使命，不就是为了给国家闯出一条新路吗” 宋老默默听着，不置可否，只是用拐杖轻轻点了点脚下的土地。 考察组也专门约谈了刚刚经历风波的特区发展银行行长李政，详细询问了银行的股权结构、运作模式、风险控制和首个贷款项目——华讯公司的情况。当听到银行将一笔宝贵的启动资金贷给了一家仅有技术和热情、缺乏抵押物的初创公司时，考察组一位来自国有大银行的成员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与此同时，各种声音也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有意无意地传到考察组的耳朵里。有肯定林瀚魄力和远见的，也有反映他“作风霸道”、“用人唯亲”、“改革步子太快，忽视社会稳定”的，甚至还有旧事重提，隐晦质疑其在之前政治审查风波中是否“完全清白”的。 苏晓晴敏锐地察觉到这股暗流，她提醒林瀚：“有人在利用这次考察的机会做文章，想把水搅浑。” 林瀚神色平静：“真金不怕火炼。让他们说去。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他依旧按部就班地推进工作，主持召开了高新技术产业园政策细则的论证会，并特别指示李政，要密切关注华讯公司的研发进展，做好必要的帮扶，但绝不能干预其具体经营。 他知道，考察组那双冷静而客观的眼睛，正在注视着特区发生的一切。华讯公司的成败，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不仅仅是商业行为，更成为了检验特区创新金融政策是否有效的一块试金石。 几天后，考察组通知，将召开一次内部情况反馈会。所有人都明白，这次会议，将是对特区工作的一次初步“定调”。 反馈会那天，会议室里气氛凝重。考察组成员面色严肃，特区领导班子成员正襟危坐。林瀚坐在位置上，心情平静，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宋老缓缓开口，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心头一紧：“这几天，我们看了很多，听了不少。特区的工作，成绩很大，但问题，也很突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