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越空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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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府不知时，而外界已至夜半， 澄心居内， 只有水玉珊瑚散发着的柔和微光和窗外永恒流淌的幽蓝水影。 林修清并未入睡，只是静坐寒玉榻上调息， 阿珠则挨着她，有些困倦地打着哈欠。 就在这子夜交替、阴气最盛的时刻， 澄心居的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 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外，正是水君。 他没有穿那身庄重的神君袍服， 换了一身更为简约的玄色常服， 长发依旧简单束起，少了些白日里的威严，多了几分夜行的利落与神秘。 林修清瞬间警醒，盖头虽已取下，但眼神依旧锐利地看向门口。 阿珠也吓了一跳，睡意全无，下意识地往林修清身后缩了缩。 水君并未踏入房间，只是停在门槛之外，与她们保持着约三米的距离，显得颇有分寸。 他目光落在林修清身上，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夫人既是诡异之身，寻常修行之地想必效用有限。 本君知晓一处所在，颇为奇特， 内中流转之物，多与阴灵诡道相关， 更不乏一些罕见的诡异器物。 此地规则特殊，游离于诸界缝隙， 尤擅操纵时光之力的偏门应用。 我想，夫人或许会感兴趣。”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地名曰——越空鬼市。” 林修清眸光微动。 “越空鬼市” 名字便透着穿越时空的意味， 且专营诡异之物，这对她探寻回归之路以及提升自身实力，无疑具有巨大吸引力。 尽管对水君仍有戒备，但这机会不容错过。 “妾身确有兴趣。” 她起身，声音清冷，“不知水君欲何时前往” “此刻便是良机。” 水君侧身示意， “鬼市于子夜后至黎明前最为活跃。夫人可携阿珠同往。” 林修清点头，牵起阿珠。 阿珠既紧张又兴奋，小声问： “林姐姐，鬼市……是不是有很多鬼啊” “去了便知。”林修清轻声道。 三人离开水府核心区域，来到一处僻静的水域岸边。 这里并非自然河流， 更像是水府内一处独立的、雾气氤氲的内湖， 湖水幽深漆黑，望不见底。 水君袖袍一扬，一道乌光落入水中， 迅速扩大，化作一艘古旧的木舟。 此舟长约两丈，通体呈暗褐色，木质纹理清晰， 船身没有任何华丽的雕刻或装饰，样式极为古朴， 甚至有些不起眼，就像渔家用了许多年的老船， 谈不上奢华，但也绝不算简陋， 有种历经风浪后的沉稳质感。 “此乃‘夜航舟’，得自鬼市一老摊主之手，代步尚可。” 水君简单介绍，率先踏足船上。 舟身微微晃动，却稳如磐石。 林修清带着阿珠也登上船。 她仔细感知，这木舟看似平凡， 内里却蕴含着一种深沉晦涩的灵异力量， 舟身木纹之间似有暗流涌动， 隔绝外界窥探与侵袭，至少是禁忌级的灵异物品。 水君并不操桨，只是取出一盏小巧的红色孔明灯，样式古旧， 灯罩上似有暗红色的符文流转。 他将灯挂在船头一根细细的竹篙上。 那红灯无火自明，散发出朦胧的、不祥的血红色光晕，照亮前方一小片水域。 随后，他负手立于船头， 身影在红光映照下显得有几分孤高莫测，不再言语。 而船尾那对原本搁置的老旧木桨，竟如同被无形之手握住，自行划动起来， 动作协调而富有韵律，拨开幽暗的湖水， 推动夜航舟无声无息地驶入浓雾之中。 阿珠紧紧挨着林修清坐着，好奇又害怕地打量着四周。 林修清则凝神感知。 夜航舟驶离岸边后，仿佛进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诡异水域。 目光所及，尽是茫茫灰白色的浓雾， 连下方的湖水都看不真切， 只有船头红灯的光晕顽强地穿透一小片雾霭，映出翻滚的雾气流形。 四下里寂静得可怕，唯有木桨划破水面的轻微“哗啦”声， 以及浓雾深处偶尔传来的、似有似无的空洞回响， 像是遥远的哭泣，又像是风穿过枯骨的缝隙。 空气中弥漫着阴冷潮湿的气息，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只有夜航舟在红灯指引下，朝着某个方向前行。 不知行驶了多久， 一直沉默的水君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快到了。” 他话音刚落，前方浓雾深处，蓦地刺入一点鲜红如血的光芒。 随着船只靠近，那红光的来源显现出来——竟是另一艘飘荡在水面上的船！上面亦有一盏红灯。 那船比夜航舟小一些， 看起来更加简陋破败，像是用老旧木板胡乱拼凑而成，船身斑驳，缠着水草。 它静静地停在雾气与水面的交界处，仿佛搁浅，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这艘破船周围的水面上，漂着七八只纸折的千纸鹤。 这些千纸鹤仅有巴掌大小， 纸张颜色惨白中透着陈旧的黄， 折叠工艺却异常精致，每一只都栩栩如生。 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水面上缓缓盘旋、起伏， 仿佛拥有生命，以一种奇特的规律排列着，隐隐将破船护在中心。 林修清能感觉到，这些千纸鹤散发着不弱的灵异波动， 单个大约在凶煞级巅峰， 但它们彼此气息相连，构成一个简单的阵势后， 威力足以威胁到一般的禁忌级存在， 兼具标记、警戒与攻击之效。 水君对此视若无睹，夜航舟依旧沿着既定的直线前行， 不偏不倚，眼看就要撞上那些盘旋的千纸鹤和后面的破船！ 阿珠低呼一声，捂住了眼睛。 林修清也蹙起眉头，看向水君挺直的背影。 就在船头即将触碰到第一只千纸鹤的瞬间， 挂在船头的血色孔明灯，光芒骤然一盛！ 红光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将整个夜航舟笼罩其中。 下一刻，奇异的景象发生了——夜航舟以及船上的三人， 仿佛瞬间进入了另一层空间维度， 船体与那些千纸鹤、破船产生了某种时空叠越！ 他们清晰地“穿过”了阻碍，却没有发生任何碰撞， 如同虚影穿透实体，又像是两者短暂地处于不同的时间流速之中！ 穿过阻碍的刹那，周围的浓雾如同被一只大手猛地撕开，迅速向后褪去。 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豁然呈现于眼前！ 那是一座悬浮于无尽幽暗水域之上的古老城镇！ 城镇建筑风格混杂，有飞檐斗拱的唐风楼阁， 也有青砖灰瓦的明清院落， 甚至夹杂着一些样式奇诡、非今非古的亭台， 全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仿佛自带光源的灰蒙蒙雾气之中。 街道并非陆地，而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水道， 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舟船（有的华丽，有的破烂，有的根本不像船）静静地停泊或缓慢行驶其间。 街道（水道）两旁，“店铺”便是一艘艘固定的大船或直接悬浮于水上的奇特建筑， 门前挑着各式各样的灯笼——惨白的纸灯笼、幽绿的磷火灯笼、闪烁不定的气死风灯…… 光影交织，映照出影影绰绰、形态各异的“行人”身影， 它们或在船间跳跃，或直接踏水而行， 大多笼罩在宽大的斗篷或雾气中， 看不清真切面目， 只有偶尔泄露出的诡异气息，证实着此地居民绝非善类。 夜航舟轻盈地滑入一条较为宽敞的水道， 最终在一座斑驳的石拱桥旁停稳。 桥下水流相对平缓，水面上竟然漂浮着数十盏精致的河灯（花灯）， 形态各异，有莲花、有小船、有宫灯模样， 散发着微弱而各色的光晕，随波轻轻荡漾。 更奇特的是，桥墩附近的水域与岸边， 生长着一丛丛赤红如血、妖异美丽的彼岸花， 在灰雾与各色灯光的映衬下，摇曳生姿，散发着勾魂摄魄又令人心悸的气息。 林修清深深吸了一口气。 无需刻意探查，身为诡异之身、且已达半步诡谲的她， 此刻清晰地感知到， 这片所谓的“越空鬼市”， 是专为阴邪诡物、或者邪门歪道开设的禁忌集市， 时空的规则在这里显得松散而怪异。 “越空鬼市，我们到了。” 水君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寂。 他率先走下夜航舟，踏上了桥边湿滑的石阶， 红色孔明灯不知何时已提在他手中，如同一盏引路的诡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