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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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4月的莫斯科，春寒尚未褪尽。克里姆林宫的办公室里，壁炉里的橡木柴燃得正旺，火星偶尔噼啪溅起，在墙壁上投下跳动的暗影。 斯大林坐在厚重的红木办公桌后，指间的烟斗冒着袅袅青烟，将他深邃的眼眸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贝利亚刚结束对所谓的“右派托洛茨基集团”余孽肃清工作的汇报，他微微躬身，深色的nkvd制服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嘴角挂着惯有的谨慎微笑。 “斯大林同志，沃罗涅日地区的清洗已近尾声，涉案的17名官员和军官均已认罪，相关供词已整理成册。”贝利亚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经过严格训练的精准，“另外，我们截获了德国驻芬兰使馆的密电，内容涉及对列宁格勒周边防御工事的刺探，我已下令加强当地的反谍报部署。” 斯大林缓缓点头，烟斗在桌面上轻轻磕了磕，烟灰簌簌落下。“做得好，拉夫连季。”他的声音低沉如古钟，“阿道夫的爪牙已经伸到了我们的家门口，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那些动摇分子，必须从根上铲除，就像拔掉田里的杂草，不能给他们死灰复燃的机会。” “是，斯大林同志。”贝利亚恭敬应答，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办公桌角落的一张相框——那是雅科夫穿着红军军装的照片，年轻的脸庞带着几分青涩，眼神却像极了年轻时的斯大林。这个细微的举动，似乎让他下定了某种决心。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壁炉柴火燃烧的声音，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克里姆林宫卫戍部队的换岗口令。 斯大林端起桌上的黑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弥漫开来，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他正思索着下一步对西部边境的防御调整，贝利亚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比刚才柔和了几分。 “斯大林同志，”贝利亚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除了这些公务，还有一件私事，我想或许应该向您禀报。” 斯大林抬了抬眼皮，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关于雅科夫同志的。”贝利亚的声音放得更柔，“我们在梳理军校相关人员信息时，留意到他在列宁格勒军事学院的表现十分出色，上月的战术推演考核中，他带领的小组以极小的代价完成了迂回包抄任务，校方特意发来了嘉奖函。” 斯大林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却没有说话。 “不过，”贝利亚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谨慎，“我们的人也观察到，雅科夫同志最近似乎有些心事。有一次与军校的政治指导员谈话时，他无意间提到，已经有多年没能见到您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斯大林的神情，见对方只是沉默地摩挲着杯沿，便继续说道：“他说，知道您日理万机，关乎整个苏联的安危，不敢轻易打扰。但他还有些关于战术理论的困惑，原本希望能当面请教您，也想……亲口向您汇报一下自己的学习进展。” 贝利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一声，溅起一串火星，将斯大林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他指间的烟斗不知何时已经熄灭，烟灰堆积在烟碗里，微微颤动。 “他是这么说的”斯大林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少了几分刚才谈论公务时的冷硬。 “是的，斯大林同志。”贝利亚恭敬地答道，“雅科夫同志一直以您为榜样，渴望能得到您的指点，也十分想念您。”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这次的沉默却与之前不同，壁炉的柴火声似乎变得清晰起来，远处的换岗口令也隐约可闻。斯大林缓缓放下咖啡杯，目光投向办公桌角落那张雅科夫的照片，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他不是这个时代的斯大林。十三年前，当他从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系课堂猛然坠入1925年的克里姆林宫时，怀里还揣着一本《全球通史》。 他花了多年时间模仿原版斯大林的言行举止，用铁腕整合苏共，用智慧推动工业化，用理性思考清洗异己——他以为自己早已成为了这个时代不同的“斯大林”，成为了那个在历史教科书上被冠以“伟大领袖”与“独裁者”双重标签的男人。 可贝利亚的话，却像一把钥匙，撬开了他刻意尘封的记忆。他想起自己穿越前，在图书馆里看到的关于雅科夫的记载：1941年被俘，1943年死于集中营，尸骨无存。而这一切的伏笔，或许早在1938年的这个春天，就已经悄然埋下。 原版的斯大林对长子严苛到近乎冷漠，他信奉“钢铁纪律”高于一切，认为亲情是革命的软肋。 可他不是。他骨子里还残留着现代人的情感，知道“父亲”二字意味着责任与牵挂。贝利亚说雅科夫多年没见到他，说雅科夫有战术困惑想请教他，说雅科夫想念他——这些话像细密的针，扎在他的心上——他不知道如何面对雅科夫。 “动摇分子要铲除，杂草要拔掉……”他刚才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可此刻，他却感到一阵莫名的荒诞。 他殚精竭虑地想要改变苏联在二战中的命运，想要避免那些历史上的悲剧，可他却在重蹈斯大林的覆辙——忽略了身边最珍贵的人。 如果雅科夫真的如历史所载被俘，他这个“穿越者”父亲，又该如何面对是铁石心肠还是换人可这样又有何颜面去面对那些在战争中牺牲的苏联人民他可以改变军事部署，可以提前备战，可以粉碎阿道夫的阴谋，可他却连自己的儿子都无法守护吗 壁炉里的火星再次噼啪溅起，照亮了他眼底的挣扎。他看到照片里雅科夫青涩的脸庞，那双酷似斯大林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对父亲的崇拜。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夹杂着深深的自责，在他胸腔里翻涌。 “雅科夫……”他再次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缓缓拿起桌上的烟斗，却没有点燃，只是紧紧攥在手里。烟杆的冰凉，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拉夫连季，”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度，“备车。我要去列宁墓。另外，通知雅科夫，让他立刻赶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