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桃花小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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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数日，白璃（瑶光）皆沉浸在那优化后的《基础引气诀》修炼之中。 她极有耐心，每一次引气都控制在微不可察的范围，如同春雨润物，无声无息地滋养着这具干涸的躯体。效果虽称不上突飞猛进，却胜在持续不断，根基正在以一种远超常人想象的速度被悄然夯实。 苍白如纸的脸色渐渐褪去，透出些许润泽的微光。原本总是冰凉的手脚，也开始有了暖意。最明显的是，神魂与肉身之间那无时无刻不在的排斥感，因肉身的逐渐强健而减轻了许多，让她得以更顺畅地运转《星辰养魂诀》，虽依旧痛苦，效率却提升了少许。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隐秘而坚定。 这日午后，狐后云瑶亲自来了寝殿，眉梢眼角都带着温柔的喜色。 “璃儿，”她执起白璃的手，仔细端详着她的气色，满意地点头，“看来木老的药果然有效，我儿近日气色好了不少。” 白璃乖顺地任她握着，轻声应道：“让母后挂心了。” “眼见你一日好过一日，母后心里比什么都高兴。”云瑶笑意更深，“今日恰逢后山千年桃林盛景，母后想着你整日闷在殿里也不好，便在林中设了个小家宴，只我们自家人，赏花饮酒，说说话，可好” 家宴 白璃心中微动。这意味着，她将再次面对狐帝白渊那锐利的目光，以及二哥白烁那看似温和实则通透的观察。 这是一次试探，也是一次机会。一次让她更自然地将“变化”展现于人前的机会。 她抬起眼，眸中漾起恰到好处的期待与微光：“真的吗女儿许久未曾出殿走动了。” 见她应允，云瑶更是开心，亲自替她挑选了一身娇嫩的樱粉色广袖留仙裙，裙摆绣着层层叠叠的桃花瓣，行动间宛如将满园春色穿在了身上。又为她薄薄施了一层胭脂，遮掩住最后那点病气。 收拾停当，镜中的少女娇媚灵动，眼波流转间，虽仍有几分弱质，却已显露出九尾狐族与生俱来的绝色风姿。 云瑶看着镜中的女儿，眼眶微微发热，连忙掩饰地笑道：“走吧，你父君和哥哥们该等急了。” 后山桃花林，确如云瑶所言，堪称盛景。 千年桃树绵延成片，枝干虬结如龙，其上桃花却开得云蒸霞蔚，烂漫至极。微风拂过，落英缤纷，如下了一场永不停歇的粉雪。林间空地上已设下玉案软席，精致酒肴并各式桃花制成的点心陈列其上，清香四溢。 白渊已端坐主位，一身玄色常服，威严中透着几分闲适。白宸、白烁、白翊三兄弟也已到了，正低声谈笑。见到云瑶携白璃而来，目光皆汇聚过来。 “儿臣参见父君。”白璃依着记忆中的礼节，微微屈膝。姿态标准，流畅自然，带着一种刻入骨子里的优雅。 白渊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瞬，颔首：“起来吧。坐。” 白翊最先蹦起来，凑到跟前夸张地赞叹：“哇！小妹今日可真好看！跟桃花仙子似的！” 白宸也笑着点头：“气色是好多了。” 白烁则温和一笑，递过一个白玉小瓶：“方才路过丹室，顺道取的桃花凝露，最是温补，小妹尝尝。” 白璃一一谢过，在云瑶身旁坐下。 家宴气氛轻松，并无太多繁琐规矩。云瑶不时为白璃布菜，细声介绍着哪样点心用了何种灵花蜜，哪道羹汤煨了多久。白宸与白翊偶尔斗嘴，白烁则在旁笑着调停。白渊大多时候沉默饮酒，目光偶尔掠过子女，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和。 桃花瓣簌簌落在案上、杯中、发间。 白璃安静地坐着，小口品尝着眼前的食物。大多是些蕴含淡淡灵气、易于吸收的佳肴。她吃得不多，动作却极其优雅——拇指食指虚扣，执起玉箸，夹取食物时手腕稳定，咀嚼无声，背脊自然挺直，下颌微收。 那并非刻意做作，而是一种长久浸淫在高贵环境中、早已融入血脉的本能仪态。与她身上那娇媚灵动的裙衫，以及周围落英缤纷的闲适环境，隐隐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 白渊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深邃的眼眸中若有所思。 白烁正端起酒杯，欲与白宸对饮，眼角余光扫过白璃用餐的姿态，那温润的笑意也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这仪态……绝非青丘惯有的洒脱随性，倒更像是……记忆中某些来自九天之上的古老传承才会强调的风范。小妹何时学了这些 白璃正将一小块桃花糕送入口中，忽然察觉到席间一瞬微妙的气氛凝滞。她抬眸，恰好对上白渊投来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以及白烁眼中一闪而过的探究。 心中猛地一凛。 糟了。 方才心神放松，竟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前世身为帝姬时深入骨髓的礼仪习惯！ 她立刻垂下眼睫，故意让手微微一抖，筷尖的一块水晶桃胶“不小心”掉落在了裙摆上，染开一小块甜腻的污渍。 “呀……”她轻呼一声，脸上适时地泛起窘迫的红晕，手忙脚乱地放下玉箸，显得有些无措。那刚刚还无懈可击的优雅仪态，瞬间被这小小的笨拙打破，又变回了那个不谙世事、偶尔会出点小差错的小公主。 云瑶立刻心疼地拿出丝帕替她擦拭：“无妨无妨，一块糕点而已，回去洗洗便好了。” 白翊哈哈笑道：“小妹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白宸也摇头失笑。 方才那微妙的气氛，似乎被这个小插曲悄然化解了。 白渊收回了目光，继续饮酒，只是眼底那抹深思，并未完全褪去。 白烁笑了笑，递过一杯清茶：“沾了甜腻，喝口茶润润。” “谢谢二哥。”白璃接过茶盏，借着低头饮茶的姿势，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懊恼与警惕。 她还是大意了。 有些东西，早已刻入灵魂深处，并非轻易就能完全掩盖。往后的言行举止，需得更加小心，时刻记住自己现在是“白璃”，而非“瑶光”。 桃花宴继续，欢声笑语依旧。 只是在那纷扬的花雨之下，某些细微的疑虑，已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悄然荡开了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