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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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通往动力核心的维护通道，空气骤然变得粘稠而灼热。 巨大的轰鸣声在这里不再是背景噪音，而是化作了实质的压迫感，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微微颤抖。 通道两侧的墙壁布满了粗大的管道，仿佛某种活物的血管。 光线来自管道连接处闪烁不定的符文和仪表盘，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如同噩梦中的场景。 江流川强忍着不适，将呼吸压到最缓，动作更加谨慎。 他知道，这里必然是整个窝点最核心、也最危险的区域。 通道尽头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平台，平台中央矗立着那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源石动力核心。 核心周围连接着更多复杂的管道和线缆，而在平台的一侧，摆放着几张相对干净的工作台，上面连接着几台闪烁着数据流光的终端机。 就是那里！ 江流川精神一振，但他没有贸然上前。 他如同壁虎般紧贴着灼热的管道壁，仔细观察着平台周围。 出乎意料，这里并没有守卫。 或许是因为恶劣的环境，也或许是对方自信于外层的防御。 他耐心等待了几分钟，确认没有隐藏的巡逻或监控后，才如同鬼魅般滑向工作台。 他的手指在冰冷的终端键盘上快速敲击，学院里那些被尘封的骇客技巧在此刻被唤醒。 绕过简陋的密码防护，他迅速接入系统，开始搜索和下载所有与“实验”、“感染者”、“源石技艺制品”相关的数据。 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在屏幕上滚动，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文件名和摘要映入眼帘。 《高浓度源石环境适应性测试》、《感染者生命体征极限阈值》、《不稳定源石技艺激发实验记录》…… 每一条记录背后，都可能是一条甚至多条被折磨被消耗的生命。 江流川咬着牙，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他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他将加密的数据存储单元连接到终端，疯狂拷贝着。 就在数据拷贝进度达到百分之八十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平台另一侧，那动力核心投下的最浓重阴影里似乎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有些眼熟。 江流川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 借着动力核心脉动的幽蓝光芒，他看清了那个身影。 正是他之前在下城区废弃轮胎场见过的那个卡特斯族女孩！ 她比那时更加瘦弱，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几乎要融入阴影。 原本就破旧的衣服更加褴褛，裸露的手臂和脸颊上，新生的源石结晶似乎比之前更多、也更大了些，在幽蓝光芒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她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埋进去，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还活着……但她怎么会在这里是被从下城区抓来的还是自己逃到了这里，躲藏在这最危险也最“安全”的角落 一股混合着庆幸、心痛和愤怒的情绪涌上江流川心头。 他暂时停下数据的拷贝，慢慢蹲下身，用尽可能柔和的声音开口，生怕吓到她： “嘿……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 女孩的身体猛地一颤，但没有抬头，反而把脸埋得更深。 “别怕，”江流川继续轻声说，他甚至慢慢摘下了自己的面罩，让她能看到自己的脸，“我是来帮你的，你看，我找到了那些坏蛋做坏事的证据。” 他晃了晃手中正在拷贝数据的存储单元。 “等我拿到所有证据，外面的警察就会冲进来，把他们都抓起来，到时候，你就能离开这里，去……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认识一个……一个很好的医生朋友，也许他能帮你看看……” 他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医生朋友”莱赫是否真的精通矿石病的治疗，但此刻，他只想给这个女孩一点希望。 女孩依旧没有反应，只是颤抖得更厉害了。 江流川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难受极了。 他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块莱赫给他准备的用独立密封袋装着的能量棒。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撕开包装，递到女孩面前。 “饿了吗吃点东西吧，我们得抓紧时间，很快就能离开了。” 能量棒的香甜气味在浑浊的空气中弥漫开一丝微弱的暖意。 这一次，女孩终于有了反应。 她极其缓慢地如同受惊的小动物般，微微抬起了头。 那双原本应该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麻木，深不见底。 她看了看江流川，又看了看他手中散发着食物香味的能力棒，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江流川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他将能量棒又往前递了递，脸上努力维持着温和鼓励的笑容。 “吃吧，没关系的，吃完，我就带你离开这……” 就在他的话语还未完全落下，女孩伸手去接能量棒的瞬间异变陡生！ 女孩那只虚弱、布满细小源石结晶的手，并没有去接能量棒，而是以快得惊人的速度，猛地从她破烂的衣袖里抽出了一把锈迹斑斑却磨得异常锋利的短匕首！ 她的眼神在那一刻骤然变得疯狂而绝望，仿佛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 “不——！” 江流川的瞳孔骤然收缩，警示的呐喊卡在喉咙里。 太近了！他完全没有防备！ “噗嗤——” 一声利刃刺入血肉的闷响，在巨大的机器轰鸣声中，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疼痛，瞬间从江流川的左侧腹部炸开，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把几乎完全没入自己身体的匕首，握着匕首的，是那只瘦小、颤抖、却异常坚定的手。 女孩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里，翻涌着江流川无法理解的、混杂着极致恐惧、对食物的渴望、以及某种……扭曲的求生欲的复杂情绪。 她猛地抽出匕首，温热的鲜血随之溅出，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和冰冷的地面上。 江流川踉跄着后退一步，捂住涌出鲜血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他看着那个如同受伤幼兽般再次蜷缩回阴影里握着滴血匕首瑟瑟发抖的女孩，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 数据拷贝完成的提示音在一旁的终端上清脆地响起，在这死寂（相对而言）的角落里显得格外刺耳。 而江流川，他拿到了证据，找到了她想救助的人。 但却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被最微小的希望，给予了最沉重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