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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托耶夫比林斯基也就看不到了，不是因为他神智模糊，而是视力上的不足。公马驮着他，漫无目的地跑着。他勉强能看到黑骑手们在附近搜寻，搜寻那名逃脱矮人的踪迹。红发矮人一边祈祷他们不要发现索林都林所乘坐的马车痕迹，同时也希望他们能发现自己，让他与自己的同伴一同死去。辛西亚人在短暂的搜寻过后便向西北方向进军，这也许是唯一能让托耶夫欣慰的事了。 神志清楚，身体却逐渐失去力量。纵使如此，托耶夫比林斯基依然紧记沃林巴克洛瓦斯罗夫的教诲，死也不要放手。受伤的公马终于放慢了速度，带着令人心痛的喘息，跪倒在河边。那条曾经埋葬卡洛琳托拜厄斯的河流。 红发矮人从马鞍上滑下。公马侧跪着，低着头舔舐河面。托耶夫头部靠着马肚，身后的箭尾卡着湿泥，左腿浸在河水里。血污在河水里蔓延，分不清哪些属于公马，哪些又属于矮人。托耶夫如今就如一个破娃娃。 他想死。他不想像这样虽然活着却毫无作为。他第一次发现，辛西亚的天空蓝得有些清澈，又或者他在以往都没有认真抬起过头，欣赏过那片澄空。 似乎过了很久。矮人还是没有被那根箭夺去任何感官，他还是精神得像个听见休假一天的学童。他听见马蹄声，还有人的脚步声。很好。他心想，该来的始终会来。 「这里还有一个。」他听见对方说的是通用语。「死了吗」另一个人问。 「我不太确定。」说话的那个人走到托耶夫比林斯基的视野里。「他的眼睛像两个气球...噢，眼珠子还会转呢。」 「.....是谁」矮人这样问，却没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问我们」那个人说：「我们是哥德玛的骑士，负责带你们走出森林，同时在回程的路上保护你们。」 托耶夫比林斯基嘴部一张一合，眼角滴出眼泪。「呃.....我们已经看到了那片地狱，为此我感到抱歉。」皮甲骑士遗憾地说。托耶夫点头。 「但这和我们接到的情报对不上。」铠甲骑士马上说：「还有四个矮人失踪了。他们是被辛西亚人抓了吗还是说成功逃走了」 托耶夫比林斯基拍打水面，想坐起来。两位骑士帮了忙。矮人用疲软的手掌托起一些河水，放到嘴边缀饮。随后，他用发麻的嘴巴与僵硬的舌头，吟出那一段段悲壮动人却无人在意的故事。 没有人发表评论。即使亚里安与诺顿说得很简短，省略了很多细节，但其余两人也没有深究。「就是说，他们都死了」还是西蒙第一个开口。 亚里安点头。「至少当时我们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尸体的数目对不上。我们在那块焦木附近找到了那几个矮人的尸体，都缺了头部。直到我们在河边发现了另一个中箭的矮人。他还没死....或者说差不多要死了，还剩一口气。」 「然后呢」 「应该是死了吧。」诺顿耸耸肩。「我们没有办法救他，就像你们刚才没办法救你们的同伴一样。」泰勒温勒斯望着刚才卡尔被抬进的白色帐篷。「他告诉我们，剩下的那些矮人往东南方向逃走了。我们于是快马加鞭。」 「然后呢」泰勒暗地里踢了胖子一脚。 「然后，」亚里安叹气。「他们都死了。」 索林都林被捆在货车上。 那是一根相当粗的绳子，原本应用在投石机上。蓝蓝与绿绿好不容易才从货车里把它扯出来，捆在拳头飞舞的发狂矮人身上。索林自从醒过来以后，做出了七次的劫车尝试与五次的跳车尝试。他想回去，想与托耶夫比林斯基，他的舅舅并肩作战。现在他的希望与努力都被困在绳子里。 「冷静点吧，索林。」芬迪杉木盾说：「你挣脱不了那根绳子的。」 「他们会死。」索林小声地说：「托耶夫，沃林，吉姆，还有威尔顿。对抗不了那么多黑骑手。你是把他们留在那里送死。」 这次芬迪没有说话。他认同他的说法，不过这是他们一致决定的。「如果我们留下，一样会死啊。」说话的是蓝蓝瑞思卡。「即使多了我们几个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内特把一根细树枝咬在嘴里把玩。他的母亲和芬迪一起坐在马背上，听着矮人们毫无希望的谈天。她不知道他们会到哪里去，心里却有了个大胆又让她毛骨悚然的想法。她想和这群矮人们分开，自己带着内特，还有正在她背后熟睡的女婴上路。由此不免会发生争执，最后更可能会流血。先下手为强就是最好的办法，而她身边没有武器。「夫人」芬迪转过头去，「你还好吗」 母亲慌忙点头，放弃了先前的念头。即便是她和儿子单独上路，也不见得会比现在好多少，至少如今遇到突发情况，她还有这些矮人可以依赖。关键是，她害怕。「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大人」 「你问得好。」芬迪不好意思地说：「实际上，我们也不清楚。现在最好的办法也只能沿着森林的南边行动，直到遇到哥德玛的部队为止。」 「你不能确保他们会接待我们。」索林愤愤地说，「实际上，他们或许根本就不相信我们的说辞。」 「那就听天由命。只要不碰上辛西亚人就好。」 车轮碾过枯枝，马蹄踏过落叶。绿绿瓦尔密突然说：「有人。」芬迪杉木盾拉住缰绳。「在哪」 「只是听到有马蹄的声音。」绿绿抓着马车边缘，将身子探出。「在我们后面，但分辨不出是哪个方向。」「我没有听见。」男孩也探出脑袋，蓝蓝马上把他拉回去。「相信他，内特。」女矮人说：「他经常要通过机械的摩擦声来判断运作状况。他不会听错的。」 「......两个。」 夫人感到喉咙发紧。「能看清楚他们是什么人吗」 「不行。但是我很确定只有两个人....不，是只有两匹马。」 「我们是不是应该全速逃跑，大人」她问芬迪。「不，夫人。我们的马拉着货车，不可能跑得过他们。」 「还有一小段距离。大概一百八十码。」夫人的身子极颤抖。 「索林。」 「干嘛。」 「你能保持冷静吗」 「不懂你什么意思。」 「我和你下车，在这里等那两个不速之客，其他人去前面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是辛西亚人，我们就拼命，但如果不是就再见机行事。而这所有的前提就是我需要你保持冷静。」 他沉默了片刻。「把绳子给我解了。」 索林都林与芬迪杉木盾各自找了一棵树当掩体，双胞胎还有母子连同马车一道在稍远的灌木丛中隐藏。他们随时准备等待芬迪的手势行事。「大人，这么远，您能看得清楚吗」 「相信她，夫人。」男矮人说：「她经常要通过肉眼判断机械之间的配合度是否良好。她不会看错的。」 不速之客们从较茂密的树林边出现。「车轮印到这里消失了....」一位披着皮甲，马鞍上挂着一个麻布袋的骑士跟同伴交流。「不是消失。」同伴提醒他，「是拐了个弯。」 「请别乱动，两位骑士。」芬迪举着十字弓，从树干后面挪出来。骑士们马上拔出武器。「说了别乱动。」索林举着短剑从另一边出现。「这可是连发十字弓，百分之百矮人制造。把剑扔到地上。」骑士们面面相觑，然后照办。「请报上你们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