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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撤离。」罗琳对难民们说：「但是，我们的前团长也给我下过明确的命令，要给你们选择的权利。这是你们的国家，」她顿了顿，「有谁想保卫她的，现在站出来。」 约莫有十多名男性从难民中走出。他们虽然神情有些犹豫，总是与身边的同伴眼神交流，似乎不太自信，但他们的脚步却无比坚定。男性们出列之后，又有几名妇女加入留守的行列。布莱克巴林德尔偷瞄护送他前来帕法海姆的骑士，想看看从他们的眼中能窥视些什么。他也在考虑是否应该加入留守者的行列，他佩服他们的英勇，而他自己很有可能在挥剑的途中就少了块肉。 那名被甘姆霖赠与战斧的女孩，轻轻地扯开弟弟抓着她裙摆的手，想加入到留守者中。「你放手。」她做着口型。「我要留下。」 「会死的！」男孩不妥协。「我不放。」 「如果我们选择逃避，这个国家就死得更快，你懂吗」她不想引起注意。「快，松手。」 「那我该怎么办呢！」他哭喊，「如果你走了，我又该怎么办」 女孩不再那么自信了，她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说得对，姑娘。」刚多林走到他们面前，说：「你不可能丢下他一个人。」 她着急，转而有些脸红。「那么……」 「你也更加不可能带着他和他们一起打仗。」 「我不想就这么离开。这是一种妥协，一种放弃。」她哀叹。「我的母亲选择妥协，所以她死了。死得毫无尊严。」 「而你的父亲选择了抗争，是吗」她微微点头。「是在凯旋堡吗」她再次点头，不过这次要慢得多。 「我们都希望他还活着。」矮人注意着措辞。「但是，依照凯旋堡的情况来看，可能性很小。」 「你的意思是，」姑娘不顾弟弟抱着她的大腿，「不论是选择妥协或者抗争，都只有死路一条，是吗」 矮人刚多林摇摇头。「我想要告诉你的，不是正义与邪恶哪一边会赢得最终胜利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我也不清楚。有时候邪不胜正，而有时候小人得志。我想说的是，抗争包含着多种手段，有时候战略性的妥协未尝不是上策。我不是不让女性打仗，」他用拇指指了指那几名勇敢的妇女。「也不是对女人有偏见。你太年轻，也有弟弟需要照顾。有时候，过于刚强的人也许会横遭毁灭，而柔软又灵活多变的人才能幸存下来，为更加有把握的刚强而做好准备。」说完之后，矮人与布莱克对上了视线。后者宽慰地一笑，感谢他的意见。 女孩思考着他的话语和她的处境，决心已经没有先前一样坚定。刚多林的视线不自觉地爬上她背后的那把战斧，属于甘姆霖的遗物。矮人吞了吞口水，觉得斧头上的符文渐渐脱离桎梏，在他眼前飘荡。弟弟注意到了刚多林的饥渴，于是拍了拍姐姐的屁股。「噢，对了。」姑娘在弟弟的帮助下解下绳子。「这把斧子，还给你吧。」 刚多林明显没有预料到事情的发展而显得手忙脚乱。「这个……」出于矮人的荣耀，他本应拒绝，因为这是指挥官赠送给他人的礼物，他绝不能够代他收回。但是，他对这把符文战斧的渴望在一次又一次冲击着他的荣耀与道德。「我不能够……」垂在身边的双手不停颤抖，他知道一旦他接下这把斧子，也许将愧对死去的甘姆霖。「我说错了，不好意思。」她改口。「我将它赠送给你，甘比烈雇佣兵团的团长。」 刚多林布罗瓦尔哈斯芬格多么想亲吻她的手背，吻她的善解人意。「我，甘比烈雇佣兵团之团长，刚多林布罗瓦尔哈斯芬格，接受你的赠礼。」他双手接过符文战斧，用粗糙的手指在符文上方反复抚摸，似乎在感受依附在上方微弱的魔法与黑色金属的重量。「请伸出你的手，女士。」他单膝跪下，模仿着人类骑士的那套礼仪。女孩半蹲身子，才将手伸到他面前。他轻轻抬起，然后吻了她的手背。 「我接受你的馈赠，姑娘。但是，我也有相应的条件。」他微笑。「我将用这把斧子，扞卫帕法海姆到最后一刻。而你，则与你的弟弟一道，前往菲艾尔。因为我已经接受了你的礼物，所以你也必须履行我的条件。」 「很狡猾，不是吗」 「矮人不都是忠厚的，我就是个例外。」 她苦笑，「我接受。」 于是，所有幸存在歌莉娅神殿的人们都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女矮人带领绝大部分难民，以及布莱克和少数的矮人充当护卫，在夜色的掩护下离开帕法海姆，往首都菲艾尔进发。而那些愿意留下的，则与团长刚多林一道支援帕法海姆公爵和小派普伯利德麾下的士兵，投入战斗。战争一直持续到半夜，后来，当刚多林拖着帕法海姆公爵的双臂，拖到一堆干草背后寻求掩护的时候，他告诉他，甘姆霖还没死，只是被砸破了半边脑袋。而他没有什么表示，没有流露出欢喜或者悲哀。子夜，帕法海姆山上的了望塔上燃起了耀眼的篝火，那顶已经荒废许久的警钟也被敲响。瑞卡德帕法海姆公爵以性命扞卫这座以他命名的城市，奋战到最后一刻，身中数箭而亡。刚多林布罗瓦尔哈斯芬格指挥不到两百名矮人与一些骑士有组织地撤退，打算在菲艾尔重新组织进攻；小派普伯利德一边让人护送自己已经受了重伤的父亲撤退，一边在帕法海姆东面的住宅区中阻挡哥德玛人迅猛无比的攻势，最后与自己的父亲在一间已经因为着火而倒塌的房屋中双双阵亡。而甘姆霖布罗瓦尔哈斯芬格，则在失去了一半脑浆的疑惑中，一边唱着矮人战歌的最后一句，用带有斜视的眼珠目睹着所有的血与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帕法海姆，正式陷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