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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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带来了力量，力量用于掠夺，却又自设底线，仿佛这样就能与过去的施暴者区分开来，获得某种心理上的救赎和优越感。 徐晓忍不住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力量：“可是，你把恐惧和痛苦施加给了和你曾经一样无助的人。这和你憎恨的那些人，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力量不该用来重复循环仇恨和掠夺。” 杜扬叹了口气，那声音里充满了末世以来见惯人性沉沦的疲惫与一丝仍未泯灭的期望：“仇恨和恐惧，是比任何病毒都更容易传染的东西。你用它们做燃料，驱动你的力量，最终只会把你自己也烧成灰烬，把你变成另一个模样的‘怪物’。” 他蹲下身，平视着甜甜的眼睛：“你说弱肉强食是唯一的真理那只是野兽的真理。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我们依然有能力选择——选择不被黑暗同化，选择守护一点点火光，哪怕只是为了证明我们曾经作为‘人’存在过，而不是仅仅作为活下去的野兽。” “你的力量很特别，”杜扬继续道，语气缓和了一些，“它能操控死亡，但这不代表你的人生就只能与死亡和掠夺为伍。它可以用来清理威胁，可以用来开辟安全通道，甚至可以……保护那些真正需要保护的人。选择权，一直在你手里，只是你被过去的痛苦蒙蔽了眼睛，选择了一条看似简单实则通往毁灭的路。” 甜甜怔怔地听着，杜扬的话像一把锤子，敲击在她那颗被仇恨和恐惧层层包裹的心脏上。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操控感染者时的恐惧与恶心，想起复仇时的快意与之后的空虚，想起每次打劫时看到对方眼中的恐惧，那感觉……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反而有一种深深的自我厌恶。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命运的反抗者，却不知不觉中，成了自己最憎恨的那种秩序的延续者，甚至利用起了更非人的力量。 眼泪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混合着血污，冲开两道清晰的痕迹。 那不是表演，而是内心堡垒崩塌后的真实流露。 她一直赖以生存的仇恨逻辑，在对方平静却直指本质的话语面前，变得摇摇欲坠，苍白无力。 “……那我……还能怎么办”她哽咽着，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一丝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期盼，“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杜扬站起身，看着这片废墟，以及地上横七竖八的人。“末世里，没有人能真正‘回头’，我们只能带着过去的伤痕，选择下一步往哪里走。”他伸出手，不是武器，而是一个邀请的姿态。 “跟我们走吧。‘天上人间’或许给不了你天堂，但那里至少有人在尝试着建立秩序，而不是放纵混乱。 你的力量，可以用在更该用的地方。你的罪，也可以用行动去偿还，而不是在掠夺中越陷越深。” 徐晓也向前一步，眼神真诚：“是的，那里有很多和你一样，只是想努力活下去的普通人。我们需要每一个愿意守护而不是破坏的力量。” 甜甜看着杜扬的手，又看了看徐晓，最后目光扫过地上那些昏迷的、曾经一起打劫但也算相依为命的同伴。 内心经历着巨大的挣扎。放下仇恨、放弃熟悉的掠夺生存模式，投入一个未知的、要求纪律和奉献的集体，这需要巨大的勇气。 良久，她颤抖着，缓缓抬起自己没有受伤的手，迟疑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握住了杜扬宽厚的手掌。 那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更像是一个仪式，一个迷茫的灵魂，在无尽的黑暗废墟中，抓住了一丝或许微弱、却指向不同方向的光亮。 未来的路依然艰难，但至少，一个新的选择，已经摆在了面前。 那只握住杜扬的手，冰冷而颤抖，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心。 杜扬稍一用力，将萎顿的甜甜拉了起来。她踉跄一下，勉强站稳，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地上昏迷的同伴。 “他们……只是饿坏了，怕死了。”甜甜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能不能……” “我们会处理。”杜扬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但并非没有余地，“先把他们弄醒，集中看管。我们需要谈谈，然后，带我们去你的地方。” 甜甜点了点头，似乎松了口气。她走到那些被打晕的劫匪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哨子，吹出一种奇特的、并不刺耳却富有穿透力的音调。 不一会儿，远处废墟里窸窸窣窣跑出来两个半大的孩子，紧张地看着甜甜和杜扬他们。 “小豆子，阿木，帮我把黑哥他们弄到阴凉处，喂点水。”甜甜吩咐道，显然她仍是这群人的核心。 杜扬和徐晓在一旁静静看着。徐晓的感知力 subtly（微妙地）扫过那两个孩子和正在苏醒的劫匪，低声对杜扬说：“他们的恐惧是真的，但对她的依赖也是真的。她没说谎，这些人……似乎真的以她为主心骨。” 很快，那几个劫匪陆续醒来，虽然浑身疼痛，眼神惊惧，但在甜甜简单的解释和命令下（“他们不是敌人，先听他们的”），并没有再反抗，只是相互搀扶着，聚拢在一起，忐忑不安地看着杜扬和徐晓。 气氛暂时缓和下来。 甜甜这才正式转向杜扬和徐晓，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我叫田甜，以前……在夜总会用的花名是‘candy’。”她自嘲地笑了笑，随即神色一正，“我们的据点离这里不远，就在前面那片废弃的‘海景公寓’小区，三号楼。”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们那里……现在有三十七个人，大部分是原来一起的姐妹，还有后来吸收的一些……还算老实强壮的幸存者。姐妹们……被我逼着，也都能拿家伙自卫了，只是……”她看了一眼杜扬他们皮卡后座上那少得可怜的物资，苦笑一下，“武器太少，吃的也不够，所以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