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雾中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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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禁地的灌木丛里，裤腿还滴着水。刚才那阵混乱中，我胡乱抓了片芭蕉叶围在腰间，粗糙的叶缘磨得皮肤火辣辣的疼。山涧的水声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声音——轻柔的、有节奏的撩水声。 鼻尖萦绕着某种花香，甜得让人头晕。我拨开眼前的枝叶，月光突然倾泻而下，晃得我眯起眼睛。待视线清晰后，呼吸瞬间凝滞。 三十步开外，一泓温泉蒸腾着袅袅白雾。池边青石上散落着素白纱衣，像朵被雨打落的玉兰。水面浮着层层叠叠的红色花瓣，随着水波轻轻荡漾。 撩水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我下意识往前蹭了半步，枯枝地轻响。慌忙伏低身子，却看见雾气中一道朦胧的背影。乌黑长发湿漉漉地贴在瓷白的后背上，水珠顺着优美的脊椎凹陷缓缓下滑。那人抬起手臂挽发时，肩胛骨像蝴蝶般轻轻振翅。 清冷的嗓音惊得我浑身一抖。那身影倏然转身，荡开的水波推着花瓣撞在池边。我死死捂住嘴巴，心跳声大得仿佛就在耳边擂鼓。 雾气忽然被夜风吹散一角。月光像舞台追光般落下，照亮半张惊鸿一瞥的侧脸——睫毛上挂着水珠，鼻尖一颗小小的红痣，唇色淡得像早春的樱花。 是苏临霜！ 我膝盖一软，手撑到块尖锐的碎石。疼痛让我倒抽冷气，血腥味立刻在口腔里漫开。池中身影猛地转头，我甚至能看见她瞳孔骤缩的瞬间。 滚出来。 三个字冻得我血液结冰。我连滚带爬地后退，腰间芭蕉叶裂开。池水突然沸腾，一道白绫破空而来，像毒蛇般缠住我的脚踝。 天旋地转间，我被人倒吊着拎到温泉上方。蒸腾的热气熏得眼泪直流，恍惚看见苏临霜已经披上纱衣，湿发间露出一截泛红的耳尖。 弟子宁宴，参见圣女！我拼命蜷缩着想遮住要害，这是个误会！ 白绫猛地收紧，我像条风干的咸鱼被甩到青石板上。尾椎骨传来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却听见的一声剑鸣——一柄雪亮的长剑抵在我喉间。 苏临霜站在三步外，衣带系得凌乱，锁骨处的金莲印记正在发黑。她剑尖微微发颤，声音却冷得像冰：偷窥圣女沐浴，该当何罪 我、我是被魔修追...... 剑尖往前送了半寸，一滴血珠顺着脖颈滑下。我突然发现不对劲——她的瞳孔正在扩散，呼吸急促得不正常。金莲印记已经完全变成墨色，细看有黑丝在皮下蠕动。 您中毒了我脱口而出。 剑光倏地暴涨。我闭眼等死，却听见一声。睁眼看见苏临霜单膝跪地，长剑插在石缝里嗡嗡震颤。她揪着心口衣襟，指节泛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药......她嘶声道，乾坤袋...... 我连滚带爬去够池边那个绣金线的锦囊，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苏临霜突然抬头，眼底血色蔓延：你...... 她猛地掐住我脖子。濒死的窒息感中，我胡乱抓挠的手碰到她腕间玉镯。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玉镯裂开，金莲印记的黑丝居然顺着我们接触的皮肤，朝我手腕爬来！ 苏临霜像被烫到似的松手。我捂着脖子咳嗽，看见那些黑丝在我皮下鼓动，最终在左手腕凝成个模糊的莲花轮廓。丹田突然腾起一股陌生的热流，烫得我蜷成一团。 不可能......苏临霜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动摇，情毒怎么会...... 夜风送来嘈杂的人声。远处火把连成游动的长龙，隐约听见之类的喊叫。苏临霜突然扯过我手腕，指尖按在那朵黑莲上。她眉头越皱越紧，突然把我拽到跟前。 听着。她呼吸喷在我耳畔，带着甜腻的花香，敢说出去半个字，我让你神魂俱灭。 我点头如捣蒜，突然被她拦腰抱起。天旋地转间，她足尖轻点，我们竟腾空而起！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我死死抓住她衣襟，从指缝看见地面越来越远。 圣、圣女...... 闭嘴。 她声音发紧，手臂却在微微颤抖。飞过某棵古松时，她突然踉跄了一下。我眼睁睁看着那节白玉似的脖颈泛起潮红，金莲印记又开始渗出黑丝。 坚持住！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扶她后背，触到一片湿冷——不知是汗还是未干的水珠。 苏临霜浑身一僵。下一秒，我们像折翼的鸟般直线下坠。在撞进某座竹楼前，我最后的意识是她翻身垫在我下面，后脑勺重重磕在台阶上。 朦胧中闻到浓郁的药香，有人掰开我嘴巴灌进苦得发酸的液体。手腕上的黑莲印记突然灼烧般剧痛，我疼得弹起来，正对上一双瞪圆的杏眼。 居、居然真的能转移情毒穿杏黄襦裙的少女举着空药碗后退两步，师姐！你这捡回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这才发现躺在竹榻上，左手被铁链锁在床柱。苏临霜换了身素白中衣，正坐在镜前由侍女梳头。铜镜映出她冷若冰霜的脸：叶青竹，你话太多了。 可《冰心诀》的情毒从来都......叫叶青竹的少女突然凑近我，鼻尖几乎贴到我脸上，小子，你祖上有没有人跟合欢宗...... 够了。苏临霜地放下玉梳，去准备抑情丹。 叶青竹撇撇嘴往外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师姐，掌门派人来问，有没有见到擅闯禁地的弟子。她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好像是说......放跑魔修的那个 房门关上后，屋里静得能听见灯花爆开的声响。苏临霜慢慢走到榻前，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魔修是你放出来的 我摇头摇到一半，突然想起石狮子的事，又僵住。她眼神一凛，指尖凝出冰晶：说实话。 是赵莽他们......我结结巴巴讲了经过，手腕突然一凉。她正用匕首划开黑莲印记，血珠涌出的瞬间，屋内突然弥漫出甜腻的香气。 苏临霜的匕首落地。她踉跄着撑住床柱，呼吸变得急促。我惊恐地发现她瞳孔又开始泛红，而我的丹田像被点燃般灼热。 果然......她咬着唇后退，你是天生...... 话未说完，竹楼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有人御剑掠过上空，声音被灵力放大：所有弟子即刻前往山门！魔修袭击药庐！ 苏临霜脸色骤变，抓起佩剑就要走。铁链哗啦一响，我这才想起还被锁着。她回头看我一眼，突然并指斩断锁链：跟我来。 情毒未清前，她甩来一件外袍罩在我头上，你最好待在视线范围内。 我手忙脚乱套上袍子，追着她跑出竹楼时，看见东边天空被火光映得通红。更可怕的是，手腕上的伤口正在愈合，而那朵黑莲印记，越发清晰了......